第5章

天色还早,荷筑小院却已闭了门。

李瑜在书房里写了两封交代军中琐事的书信,放飞信鸽后有些饿。

门外适时响起丫鬟的声音:“王爷在里头吗?王妃院里的厨子做了一桌菜,请王爷过去吃。”

丫鬟春雪语气难掩高兴,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从前有侧妃与王妃争宠,屡次得手,她们这些在王妃身旁伺候的也跟着憋屈。

如今侧妃被罚,还要禁足三日,王妃院里上下都扬眉吐气,恨不能昂起头横着走!

这不,王妃催着厨子做了王爷爱吃的菜,赶快让她来请王爷。

想来王爷明白府里只有王妃温柔善解人意,不会再理会那个侧妃了吧?

春雪正美滋滋想着,书房哗啦一声开了。

见李瑜走出来,几个下人纷纷行礼。

不等书童转达,春雪抢先道:“王爷,王妃请您移步过去吃饭,院里做了您爱吃的红梅羹。”

李瑜微微一顿。

不知为何,听着往日让他颇有胃口的红梅羹,他想的竟是在假山后被姜瑶拉着,偷偷摸摸吃的那几口烤鱼。

焦香四溢,入口鲜甜,那味道他从来没尝过。

李瑜勾了勾唇。

春雪一看就知道事情办好了,侧身做了个请王爷离开的礼。

李瑜却没看她,大步离开,“告诉王妃,本王不饿,让她自己用饭吧。”

“啊?”春雪错愕,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笑意全都僵在脸上。

暗影抱着剑,幽幽看她一眼:“听不懂吗?王爷说不饿,不去。”

春雪眼里满是疑惑,她想到来时王妃期待的神情,咬咬牙,偷偷跟在后面,直到看见李瑜去了荷筑小院,才气得一跺脚转身离开。

李瑜到了院门口,见门内环锁扣着,拍门。

很快门内有了动静,琉璃隔着门行礼:“见过王爷,王爷可是来见孺人的?”

李瑜不耐道:“不然本王来作甚?天还未黑,为何锁门?”

琉璃将姜瑶交代的说辞搬出来:“我家孺人外出着凉,不慎感染风寒,现下已经喝药歇着了,王爷请回吧,以免过了病气给您。”

“孺人也太体弱了,这天又不凉,也能感染风寒。”暗影低声嘀咕着。

李瑜听了个真切,勾唇嗤笑。

末时还津津有味吃烤鱼,转眼酉时还没到,就一病不起了?

这哪里是感染风寒,分明是躲着他。

无妨,女子都是如此,耍一夜的小性子就好了。

李瑜笃定姜瑶第二日会敞开大门迎接自己,调头便走。

第二日,他起身便吩咐:“去把姜氏叫过来,陪本王一同用饭。”

小厮领命离开,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又回来,结巴道:“孺,孺人说她身子不适,不能前来。”

李瑜拧眉,什么也没说,自己用了饭上朝。

第二日,他摆手:“叫姜氏过来伺候笔墨。”

暗影去请,回禀:“孺人睡下了,怎么都叫不醒。”

李瑜气笑了。

装睡的人当然叫不醒。

他亲自去过,又让人请了两日,已是给足面子。

一个侍妾还敢冷落起他来了?

李瑜心生火气,冷着脸打发小厮,铺好宣纸压了砚台。

半个时辰后,他摔了狼毫笔,起身喝道:“暗影。”

暗影应声而去,拱拱手:“王爷有何吩咐?”

李瑜沉声道:“你去看看,此刻姜氏在做什么。”

“是。”

暗影飞檐走壁,片刻就到了小院,小院亮着灯笼。

姜瑶自以为打发走了暗影,李瑜那边不会再管她,就拿出在后花园意外发现挖来的红薯,放在地锅下的火堆里烤。

足足烤了半个多时辰,她才用两根木棍夹出来。

此刻,她和琉璃捧着香喷喷的红薯,坐在廊下边吃边赏月。

红薯烤得流红心,香甜可口。

姜瑶吃得急,不小心烫到嘴角,呲牙咧嘴说着好吃。

暗影在屋顶上看到这一幕,差点惊掉下巴。

“孺人慢点吃,当心烫伤。”琉璃拿出帕子,帮姜瑶擦擦嘴,“不过,咱们这样闭门不见王爷真的好吗?王爷刚派来的人又被你打发走了。”

姜瑶专心剥掉红薯皮,连皮里的红薯果肉也不放过,啃干净才满意丢开。

她漫不经心:“伺候王爷多累啊,一言一行都绷着,还不如在这里吃烤红薯呢!”

琉璃眨眨眼,不解道:“可是,伺候王爷就是受宠,以后府里下人也不会小瞧了孺人呀。”

“不不不。”

姜瑶伸出沾着锅灰的食指左右晃动几下,“对别人来说是受宠,对我来说就是受刑,我辛辛苦苦伺候他,每次腰都要累断了,到头来差点被人害死,他也不帮我讨公道,你说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唔唔唔!”

她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琉璃捂住了。

琉璃的指尖险些戳进姜瑶鼻孔里,朝着院门警惕张望,压低声音提醒:“低声些!孺人说这些可是大逆不道!”

姜瑶拿开她的手,咬了一大口红薯:“反正王爷又不会听到。”

屋顶上,暗影听完全部悄悄遁了。

他来到书房,学着俩人的语气跟李瑜告状。

李瑜听完,脸色黑如锅底:“姜氏说受宠如同受刑?”

暗影点点头:“是。”

“还说本王无情无义?”

“是。”

“还宁愿躲起来捣鼓吃的,都不愿意伺候本王?”

暗影想着红薯的香味,咽了咽口水,冒死点头:“似,似乎是这样。”

李瑜一记眼刀扫过去,连连冷笑。

“恩宠她不想要,本王就如她所愿,给别人就是了!”

他面无表情道:“去通知王妃,本王今日在她院里过夜。”

暗影低头退下。

一连几日,李瑜都歇在王妃院里,虽没有行床第之事,但用饭喝茶好不温馨。

陆明薇风光专宠,一时得意至极。

春雪那日禀报的事,她也不甚在意了。

她靠在美人榻上,抬一抬手,这个消息便“无意”传到了姜瑶的耳朵里。

在此之前,有两个嬷嬷在路过小院时已经大肆宣扬过。

姜瑶没听真切,倚着院门追问王妃派来的人:“这么说来,王爷是和王妃恩爱非常,眼里没有旁人了?”

李瑜正过来,想看看她知道此事的反应,正巧听到这话,愉悦勾唇。

他完全没意识到这几日的心绪都牵扯在姜瑶身上,站在树后,期待姜瑶接下来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