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刚出门我妈就要说话,我赶忙捂住了她的嘴。我们就那么站在门口,没有离开,也没有发出声音。

果然没一会,屋里就传出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你看你,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还要故意躲着我家里人。”这是表姐的声音。

“我这次干的事实在是太混蛋了。我真是没脸了,月月,你相信我,我是生病了才会这样的,我也不想的。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但你还怀着孕,我不能伤害你。所以我才会……”

“我答应你,以后我都会乖乖地吃药,肯定不会再干这种混蛋事了。月月,谢谢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这赫然就是吴长宇的声音。我没猜错,吴长宇就躲在卫生间里。

我跟我妈比划着手势,示意她悄悄地离开。

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我妈才说,幸亏我拦着她没让她接着说吴长宇的坏话,不然万一吴长宇发起疯来,指不定会怎么报复我们呢。

没想到上辈子我用生命才换来的觉悟,我妈竟然现在就能看明白了。不知道上辈子的老妈在得知我的死讯之后,她会有多伤心。

我抱住妈妈的肩膀,哽咽着说:“每个人脚下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对给自己指引方向的人心存感激,我们就只做好自己,不要干涉别人的决定,好吗?”

我妈敲了一下我的头,问我发了什么疯:“你不会是被吴长宇传染了吧?不然怎么突然间讲这种酸掉牙的话,我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好吧,不愧是我妈,如果换成是我处在表姐的那个位置,我妈是一定不会同意我嫁给一个躁郁症患者的。

即使是将来我真的因为这件事生不出孩子,她也不会去怨天尤人,也不会由着我去埋怨别人。

什么样的因,得什么样的果。大姨一家现在这样,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都没有再见到表姐。

但是大姨还是会经常给我妈打电话,说一说表姐两口子的近况。

据说吴长宇上次看过医生之后,情绪稳定了很多,和表姐两个人也恢复了之前如胶似漆的状态。

表姐生下了一个男孩,大姨一家都非常高兴。大姨说要给孩子办一个风风光光的满月酒,让我们一定要去捧场。

结果孩子满月酒当天,竟是只有大姨一个人带着孩子去的,表姐和表姐夫都没有出现。

大姨对外的说法是,表姐的月子恢复的不是太好,想要再休养几天。吴长宇就留在家照顾表姐呢。这边的酒店都定好了,不能退,于是决定让大姨一个人带着孩子出来给大家见见面。

大多数宾客都相信了这套说辞,但是作为曾经参加过外公寿宴,见过吴长宇摔东西的我和我妈,都觉得事情不大对。

等宾客都走的都差不多了,我妈拉住了大姨:“是不是吴长宇又发狂了,打了月月?”

#第5章第5章

我们只猜对了一半,吴长宇确实是发病了,不过这次不是狂躁期,而是抑郁期。

吴长宇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表姐生的这个孩子,成为了这个世上唯一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吴长宇开心了几天,后来就开始慢慢变得不正常了。

表姐还没生孩子的时候,就好多邻居告诉大姨,等表姐生完孩子之后,让她注意一下表姐的情绪。说现在好多产妇都会得产后抑郁症,并且详细跟大姨讲了产后抑郁症可能会有的表现。

结果表姐的状态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反而是邻居们说的那些产后抑郁的症状,差不多都能在吴长宇的身上找到,甚至会更严重一些。

吴长宇情绪低落,什么事都不想做,也不怎么吃东西,不怎么睡觉,还动不动的就哭。

大姨去查看之前医生给吴长宇开的药,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她劝吴长宇吃药,吴长宇一听说要吃药就大喊大叫,说他没病。在争执之中还把大姨给推倒了,大姨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没想到表姐竟然还站在了吴长宇那边,她不仅不关心大姨有没有受伤,还说大姨多管闲事。她说吴长宇只是心情不好,过几天自己就会好了,以前就都是这样的。

大姨本来还想劝表姐带吴长宇去医院看看,听表姐这么说了,她知道这件事是行不通了,只好把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那今天怎么只有你自己带孩子出来了,他们两口子呢?”我妈不解地问道。

“吴长宇这几天病得越发严重了,他开始了自残。他拿着刀就往自己的胳膊上划,还划了好几刀。幸好没划到大动脉上,但那也是血呼啦的,看着瘆人。我仔细瞅了瞅,不只是有这次划的伤痕,他满胳膊上都是一条一条的刀疤。”

“月月说以前她还问过吴长宇,他胳膊上的刀疤是怎么回事。吴长宇说是以前遇到过玻璃爆炸,碎玻璃划伤的。现在看,这哪是被碎玻璃划伤的,分明就是他以前犯病的时候自己用刀划的。”

“我们家现在把所有锋利的东西都收起来了,还得时刻有人盯着吴长宇。只要一个看顾不到,他就有可能就会伤害自己。他这一会儿伤自己,一会儿伤别人,我哪放心让他出来,就让他们两个人都在家待着了。”

“我实在是太后悔了,早知道这样,我当时一定得让月月把孩子打了跟他分手。现在这情况,孩子都生了,也只能就这么过下去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就受不了。你们可还是要经年累月地和他相处下去呢,等再过几年,你只会更后悔。

#第6章第6章

之后的三年时间里,吴长宇时而正常,时而抑郁,时而狂躁。大姨一家也就这样小心翼翼又担惊受怕的,跟吴长宇一直生活着。

在这期间,吴长宇多次发病。他经常动不动的就消失,说是想要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风景。他有时候走之前,会给我表姐发个信息,有时候一句话都不说就消失了。

最开始的时候,表姐也是跟着担惊受怕的,她怕吴长宇状态不稳定,做出伤害自己或者是伤害别人的行为。

但隔一段时间,吴长宇就会完好无损地回来,也没有警方或是事主上门。吴长宇每次回来之后,他的病情会稳定一段时间,所以表姐也就渐渐地放下了心来。

吴长宇回来之后,也不说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表姐只能通过翻看吴长宇12306上的购票记录,来分析他的行程。

吴长宇也不是每次发病都会出去,有时他也会一直待在家里,疯狂地吃东西。如果不拦着他,他会一直吃到吐。

有时他也会出去疯狂购物,买一堆没用的东西回来。表姐一说他,他就会冲着表姐大吼。

表姐现在也会查阅一些躁郁症相关的症状表现,知道吴长宇现在的行为,是发病症状的一种。

表姐劝他去看医生,但是他坚决不去。于是表姐只好退让一步,说让他吃药。

他妥协了,但每次都坚持不了几天。他只要稍稍恢复一点,就跟表姐表示他已经完全好了,不需要再吃药。他说那个药吃完之后,就一直打瞌睡,哪哪都不适。

恢复正常状态的吴长宇每次都伏低做小,把表姐哄的服服帖帖的。

表姐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每次吴长宇这么一说,她就会妥协,不再要求吴长宇吃药。如此下去,吴长宇发病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每次的症状表现也越来越严重。

直到这一次,吴长宇在发病的时候去酒吧喝酒,他给全场的人都买了单。

很多躁郁症患者都会冲动消费,并且是高消费。之前吴长宇在发病的时候,也进行过冲动的高消费,但都没有这次这么离谱。

吴长宇刷爆了身上的好几张信用卡,才付了账。他自己付完钱,简直都要忘了这件事,直到信用卡逾期的账单到了。

多家银行都在催他尽快还清信用卡,他拆了东墙补西墙,也勉强维持了一阵子,直到现在,逾期的利息越来越高。吴长宇无法负担,他才把这件事告诉了表姐。

表姐发现吴长宇冲动消费了30多万之后,整个人都暴起,他没有谴责吴长宇反而开始抱怨起了那个酒吧,觉得这都是那个酒吧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