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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做好的纸鸢,散发着油彩和竹子的香气。

我捏着纸鸢坐在院子里,这两日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动摇起来。

叶淮书,真的不知情吗?

那日,我无意看见他腰间挂着的香囊。脑海中浮现出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如果,如果叶淮书并不知晓我会被送进花楼?

说不定,他只是安排我去干干苦力杂活,挫挫我的锐气。却被阴奉阳违的老鸨隐瞒......

不然,为何他还留着那个我亲手绣的香囊?不该嫌恶心直接扔掉?

明知这里头处处漏洞过于牵强,我还是忍不住为叶淮书开脱。

那十年过往种种浮上心头。

叶淮书儿时跟随继母来到叶府,日子并不好过。他娘亲忙着讨好阿爹,完全无视了儿子。

是我,在这偌大的叶府护着他。

替他求来读书的机会,陪他如天真孩童般嬉戏。夜晚哼歌哄他入睡,挡住所有看轻他的纨绔子弟的羞辱。

尽管有时候我过于独断专行,会惹他生气。

但只要扎一个哄小孩的纸鸢,他就会由阴转晴笑嘻嘻地喊阿姐真好。

就连当初设计让他被迫娶我,都是我算准了他不会真的生气。

但唯独那一次,我失算了。

再次陷入那三年的痛苦回忆,我还是难受地快喘不过气。佝偻着腰,右手死死捂住胸膛。

叶淮书一进来,就撞见了这般场景。

焦急地大步跨过来,扶着我的肩头连声询问。额头都渗出细汗,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的呼吸逐渐平复,下意识抚开他的手。

他原本关切的表情立马变了,正要发火但目光突然瞥到脚下的纸鸢。

整个人瞬间软下来,缓缓蹲下身将那个有些脏的小玩具捡起。

“原来,阿姐还记得。”

男人望着手中玩具,眼底尽是怀念。似乎勾起了无限回忆,嘴角都不自觉勾起。

“若是你早这般认错,又何必在那污秽之地吃三年的苦。这三年,我时常想起阿姐......”

没等他回忆完,就被我尖锐的质问声打断。

“叶淮书!是你亲手将我送进花楼的?”

心底最后一丝希望,被他的亲口承认打碎。

他居然知道!他真的知道!

他真的残忍到把护了自己十年的阿姐,送进花楼接客。

“叶淮书!你知道我会遭遇什么吗?你知道我这三年过得生不如死吗?十年相护,你就是这般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吗?”

我颤栗着站起身,居高临下指着他。

句句泣血,钝刀子一样一片片割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心。

叶淮书好不容易低头,又因我刻薄的辱骂恼羞成怒。索性承认,冰冷的面容令人望而生寒。

“是,我亲手送你去的。你不是喜欢我吗?那就去应该学学怎么伺候男人......”

心痛得快要撕扯成碎片,连同三年里刻在我身子上的伤痕一起发作。

我一挥袖子,把那用来和好的纸鸢扔在地上。

叶淮书怒火中烧,但在看到什么后脸色骤白。

突然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腕,企图掀开我遮挡伤痕的水袖。

只要他去掉那些衣料,就能亲眼看见我身上丑陋狰狞的疤痕。千足蜈蚣一样,爬满全身。

鞭痕,刀疤,铁棍打出的淤青,还有烧红的烙铁烫出黢黑的印记。

我居然有些期待看到他惊讶的表情。

直面自己的成果,他会兴奋吗?还是成功报复后的爽快呢?

“主子,老侯爷在前厅等您,说是有急事。”

流烟冲进院子,向来傲慢的脸上有罕见的惶恐。

叶淮书本想继续掀开,被下属催促着勉强离开。临走前,还嘱咐流烟将我送回屋子。

他走出院子的下一刻,流烟再也不掩饰自己刻骨的恨意。

在我面前,彻底暴露了真面目......

深夜,叶淮书在我屋外踱步徘徊。

手里捏着个新的纸鸢,对着木门望眼欲穿但又拉不下脸敲门。

我眼角淌出泪水,拼命想朝窗子那爬。

只要再近一点点,只要推开窗子。,就能求救了!

“呵......想逃?三年的下等青楼还没让你学乖吗?”

“真贱啊你,难不成还想勾进来一起享用吗?”

身后,粗糙的大掌死死捂住我的嘴。

身上恶心的触感,让我又梦回到花楼里暗无天日的可怕酷刑。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叶淮书!我活该像宠物一样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中吗?

就因为我忤逆了你,就要遭受这种折磨吗?

“主子,早些歇息吧。明日可就是大**的相亲宴了。”

流烟的声音,从屋外远远传来。

我疯狂挣扎扭曲四肢,想逃出去。换来的,却是更重的拳打脚踢。

外头的院子再次恢复了寂静。

我咽下泪水和苦涩,绝望地闭上眼。

叶淮书!流烟!叶府!

我要用这条烂命,把所有人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