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对簿公堂

“咚咚咚!”

苏子文敲响了京兆府的堂鼓。

后堂一阵慌乱,京兆尹林森换了官服,急急升堂。

几名值夜的衙役,站立两厢。

偌大的公堂,显得有些冷清。

“什么人这个时候击鼓鸣冤?”林森心下诧异。

“林大人,本世子要休了这妒妇、恶妇、悍妇。我要休妻!”苏子文气冲冲地走上公堂。

顶盔掼甲,肋下佩剑的云锦婳施施然跟在他的身后。

林森看着被揍成了猪头的苏子文,再看看横眉冷对的云锦婳,双眉一皱,这丫头果然跟她那个勇猛好斗的爹一样粗暴。

老夫人把林大人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下释然。

那传言怕是真的。

“云锦婳,你为何要殴打夫君?”林森例行公事地问。

“他该打!我要休夫。”云锦婳漠然回应。

她清冷的冰眸,如霜似雪,是那么的冷厉无情。

林森的眼睛凝滞不动了。

什么玩意儿?

休……夫?

“林大人,您听听,这话实在是惊世骇俗,大逆不道!我平阳侯府步步退让,云锦婳却得寸进尺。依仗军功,进得门来,殴打夫婿,顶撞公婆,就连我这个祖母,她都全然不放在眼里,数次出言顶撞。

云锦婳犯了七出之条中的四条,不顺舅姑、无子、妒、口多言。这么多的罪名,休她出府在情理之中。

只是我们两家相交多年,如今她又孤苦无依,我不忍心让她日后过得艰难,还请您对外就说两个孩子是和离的吧!”老夫人喟叹一声。

林森微微颔首,如此说来,平阳侯府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老夫人这把年纪故意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就不怕死后下割舌地狱?”白芷实在气不过,忍不住出言讥讽。

“啪!”林森一拍惊堂木,“旁听者不得多言!被告,你可认罪?”

“林大人,我不认!我云家的女儿绝不与人共事,我征战归来,苏子文却已经儿女双全。不辨是非,言而无信的公婆,我如何顺从?我新婚之日,急赴边关,如何能生子?

苏子文负我在先,他那贵妾凌萱又偷了我的嫁妆,老夫人还用七出之条压制我,妄图侵吞我云家的财产。难道,还不许我分辩一二?

这样薄情寡义的男人,这样寡廉鲜耻的人家,我怕累了云家的清名,势必要与他们一刀两断的。”云锦婳直接把苏家的脸皮扒了下来。

“什么?你不知道苏世子纳妾?”林森十分的诧异,“苏世子纳妾是过了明路,宴请了亲朋的。苏家当时对外宣称,你心怀宽广,善解人意,因自己出征归期未定,怕误了苏家延续香火,主动提出让夫君早日纳妾的。”

“书信往来三年,他不曾提起。”云锦婳摇头表示不知。

林森再看平阳侯府的人,眼神就变了。

苏家人怨恨地盯着云锦婳,家丑不可外扬,这贱人怎么敢如此的毫无顾忌?

“林大人,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就是您也不例外啊!云锦婳犯了七出之条,就该被休弃。老身一把年纪了,有今日没明日的,就想早点儿抱上重孙,子文出于孝道纳妾,这有什么错?还请大人速速明断。”老夫人倚老卖老地颐指气使。

平阳侯府的地位可在京兆尹之上。

“本官纳妾不曾遮遮掩掩,更不曾背信弃义。公堂之上,断的是案子,老夫人若是觉得本官私德有亏,就请去御史大人参我。”林森冷了脸子。

老夫人:“……”

她不是这个意思。

“苏子文背妻纳妾,凌萱犯了偷盗之罪,还请大人明察。”云锦婳适时反击。

“本世子纳妾是出于孝道,你进了苏家的门,所有一切就是苏家的,萱儿也是用在家用上,何罪之有?”苏子文狡辩。

林森以手扶额,他没有想到平阳侯府竟然做出这么不体面的事情来。

“律条不仅有七出,还有三不去。云家一门不知所踪,平阳侯府没有休妻的权利,既然苏世子与抚远将军琴瑟失和,就和离吧!”林森做出了判决。

云锦婳眯了眯眼睛,这位林大人还算比较公正。

“不,不是和离,而是休妻。林大人,你断案不公,我平阳侯府不服。”老夫人最后的一点儿和善维持不住了。

这个媳妇他们不要了,但是那么大的一笔银子可不能让她带走了。

“对,不是和离,我要休夫。”云锦婳同样的寸步不让。

“林大人,本世子要休妻,这事儿没有回旋的余地。”苏子文恼怒的坚持己见。

谁家媳妇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啊?

“林大人,我要休夫,这事儿没得商量。”云锦婳斩钉截铁。

林森被吵得头大如斗,心思一转,有了主意。

“休妻绝无可能,休夫嘛,那就请圣裁。”林森向上拱手。

毕竟这种事情在南陵是没有先例的。

“对,请圣裁!”平阳侯脸上掠过一抹阴笑。

云锦婳平定边关,居功至伟,风头不但压过了朝中的文武百官,就连三年前急促继承大统的皇上,都显得平平无奇,毫无建树了。

云家位高权重,先皇对镇国将军府早有猜忌之心。

当今圣上宣平帝,还能容许一个小女子锋芒毕露?

云锦婳最好的下场就是交出兵权,领一份赏赐,从此远离朝堂。

离开平阳侯府,她无权无势又无家人的帮衬,顶着“弃妇”的名头儿,就只能孤独终老了。

“劳烦林大人派人取了我的嫁妆,暂由官府代为保管,我实在信不过这一窝儿狼心狗肺的东西。待皇上裁断之后,再决定它们的归属。”云锦婳请求。

“此乃本官分内之责,本官派两名衙役随同这些军士护送到京兆府吧!”林森点头应允。

苏家人眼睁睁看着那十六口箱子被抬进了京兆府的库房封存,疼得仿佛被剜去了心头肉。

“且放宽心,他们怎么抬出去的还要怎么送回来。”老夫人笃定地说。

云锦婳征战的使命完成了,皇上,该卸磨杀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