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灵狐谷

“道友,给个爽快话,这趟你走是不走?莫要婆婆妈妈,仿若闺中弱质!”

沈云陡然挥袖,将手中那卷泛黄的古符拍在了石桌上,面色阴沉地向我低喝。

我凝视着那张残破的符箓,迟疑道:“此事透着蹊跷,依我看还需再斟酌一二,另寻他法如何?”

“哼!他法?哪来的他法?就算我们二人倾尽身家,也难填这六百万灵石的大坑!道友,六百万灵石,可不是六百块下品灵石!”沈云瞪了我一眼,抓起面前的玉杯一口饮尽,而后恨铁不成钢地道,“若非你看那女修貌美,引她至我等洞府,何至于惹来此番横祸?”

我只能讪讪一笑:“洞府失火,未必与她有关……”

事情需追溯至三日前。

我与沈云乃同门修士,皆出自仙宗的历史考古一脉,毕业后并未留在宗门任职,而是联手开设了一处古宝阁。

沈云负责搜罗奇珍异宝,我则负责交易买卖,两人合作默契无间,如鱼得水。

古宝一行,时有荒年,亦有一朝富贵。

虽我俩店铺藏宝不多,生意谈不上络绎不绝,但收入倒也颇为可观。我闲暇之余,便在店内研习功法,浏览秘籍。

那天狂雷暴雨之夜,我正在闭目养神,突感心绪波动,睁开眼看向店外,却见惊人一幕。

电闪雷鸣之中,一位全身湿透的女修蜷缩在路边,宛如一尊石像,生死不明。

我立刻掐诀欲传音报警,同时疾步冲出店门。

还未成功联络上宗门,却见那女修挣扎起身,我遂收起法决,赶忙上前搀扶,将其带入了我俩的古宝阁内。

交谈之后才知,那女修乃是外地赴泉城求学的修士,因与恋人分手,故来明湖畔排遣忧愁,不慎落入水中,待爬上岸后,在风雨中力竭昏倒在店门前。

我本欲让她稍事歇息,便打发车马送她离去,岂料她突然发起高烧,病情危急。

夜色愈深,雨势更大。

无奈之下,我只好让女修暂留店中休养。

我等的店铺前为市面交易之地,后则是我和沈云修炼之处,因其时常外出游历,我便安排女修在他房中休息。

就在那一夜,店铺突遭天火之灾!

铺面尽数被毁,虽大雨浇灭了部分火势,损失依旧惨重。

更为致命的是,阁中不少古宝乃他人寄售之物。

粗略估算,即便按照原价,我们也需赔偿货主六百多万灵石!

虽然经营尚可,但我们修行不过短短数载,如何能有如此巨款赔付?

正当我愁眉不展之际,沈云言说回族寻找小姑姑求助,随后带回了这张陈旧而神秘的古符。

“未必与她无涉?我敢断言,此乃那女子所为无疑!”沈云愤慨至极,剑眉倒竖,对我怒目而视,“我亲眼目睹她自火海中逃出,而后消失无踪!若非她所为,何故仓皇而逃?再者,火势平息后,我等镇店之宝——长明灯不翼而飞,以那等炽烈火势,唯有此灯可引致。其因果联系,岂非昭然若揭?那女子接近你,实则是为了窃取我派这盏千年不灭的鲛人油灯!”

本门有一盏长明仙灯,传说是采自深海鲛人炼制的灯油,千年不熄,乃是本店的瑰宝,据沈云所述,其价值至少百万灵石起价。

火势熄灭之后,长明灯被发现倾覆于桌上,其中的鲛人灯油点滴无存,故而沈云才有此论断。

我也心知此事蹊跷,面对沈云的一番质问,一时语塞,只好转移话题道:“看此图似乎是一幅秘境地图,莫非你姑姑赠你的竟是藏宝秘图不成?”

沈云再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那张草纸收起,压低声音对我道:“狗子,你我兄弟相交已久,却有一事未曾对你透露,可知我沈家究竟为何方神圣?”

听闻此言,我不禁心中一动,满是好奇。

沈云家中富甲一方,只称自家是经营买卖,但对于具体从事何种营生却从未提及。

然而,经他手引入店中的那些古董珍玩皆非凡品,不仅价值连城,更有甚者尚带着泥土气息,好似才从某个古墓中掘出不久。

我心里一紧,试探问道:“你不会告诉我,你们沈家其实是探寻古墓、寻觅仙缘的修真家族吧?”

我不过是随口一猜,没想到沈云竟然肃然点头。

“没错!我沈家正是发丘天官、卸岭力士中的一脉——发丘一门!我那小姑姑在家族中专司搜集古墓情报,这张图她已参详数载,终于破解其中奥秘,指向一处位于张家口鹰狐岭的秘境。”

沈云低声向我透露,鹰狐岭位于京畿西北二百里外,地势险峻,被古修士称为“无垠之门”,视作通往未知世界的边陲之地,无人知晓跨过此门将会遭遇何等变故。

昔年,蒙古大汗窝阔台率十万铁骑与此地与金国五十万大军展开殊死对决,最终金军溃败,二十万将士战殁于此。

据说当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整个鹰狐岭都被染成了赤红之色,以至于山下流淌出一条小河,河水因鲜血汇集成河,绵延十几里才逐渐干涸。

自此以后,鹰狐岭下便多了一条名为“漫血河”的小河,只是后来世事流转,其名误传为“满雪河”。

那数十万战死的冤魂无法归家,化作阴兵,在山间游荡不息。

战败后,金国国师并未随残部离去,而是选择留在鹰狐岭。

据说他以自身修为和魂魄为祭,统御二十万阴兵,只为有朝一日能带领这些阴兵为金国重振雄风,再现辉煌。

后来金国皇朝感念他忠贞不渝,在鹰狐岭为他筑造了一座秘境仙墓,其中蕴藏的宝物法器无数,琳琅满目。

只要能踏入那仙墓之内,取得其中一二重宝,我等眼前的困境便能轻易化解。下墓之事,以往只在古籍仙卷中有所听闻,其艰险程度自不必言,但为了偿还那背负的六百万灵石债务,我与沈云只得准备妥当,次日便踏上寻墓之旅,直奔张家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