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北帝

玄妙的符文充盈着识海,一道道修行口诀随之而来。

姜临闭着眼睛,神色安详,渐渐的沉浸在了那无以言喻的修行状态之中。

在那神龛之上,帝君老爷慈悲的眸子垂下,落在那少年观主的身上。

那眼角眉梢似是流露出一抹满意。

这个变化在一瞬间,马上就恢复了那木胎泥塑的刻板模样。

姜临自然是毫无所觉的。

修行不记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临的“目光”从泥丸宫灵台紫府慢慢的下沉,下沉,下沉。

一直来到一方混混沌沌的天地。

这里一片黑暗,不分上下四维,好似天地未开。

是丹田。

姜临的心头生出明悟。

丹田,乃修行之中枢,与灵台相辅相成,号称内天地。

人体自成天地,内有大药,所谓修行,便是采人体大药,以丹田为炉,以神识为火,抟炼一粒金丹。

金丹者,混混兮若鸡子,不知其名,强号曰:元,强字曰:神。

也只有金丹造就,元神满溢,才算是真正的修行者。

只不过那个境界距离姜临还远的很。

此刻的姜临不要说金丹元神,就算是阴神阳神都还没有影子。

姜临看着自己混沌一片的丹田,开始了第一步修行。

黑律经文在脑海一刻不停的流转着。

渐渐的,原本混沌莫名的丹田,有了一丝丝的“秩序”。

好似在黑暗中,亮起了一道“曙光”。

那光芒并不如何强烈,甚至于只有芝麻大小。

看起来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但姜临知道,这是一切的起始,是自身修行路的起源。

是法炁之种。

是万法根基。

“呼……”

法炁之种造就,姜临也睁开了眼睛。

他试探性的抬手,调动法力。

“嗡!”

掌心,出现了一道温润的光。

姜临近乎贪婪的看着这一抹光华,神色中带着难掩的激动。

修行,是真的!

自己修出了法力!

虽然只有一个小小的种子,虽然连走进修行路都不算,只是看到了那风景。

但已经够了。

只要有路,走上去不过是早晚的事!

姜临从盘坐中起身,扭头看向了大殿之外。

晨曦照耀下来,温暖的阳光洒遍了人间。

早上了?

姜临有些愣神。

他是从正午开始的修行,没想到,自己只感觉过了一小会,居然就已经过了一夜还多。

而且,一夜未眠,打坐将近十个时辰,姜临居然一点也不觉得累,更不觉得困。

这就是所谓的神满而不思睡吗?

姜临满意的呼出一口长气,转身看向那帝君老爷的塑像,一丝不苟的行礼,然后敬香……

嗯?

香呢?

姜临看向空荡荡的供桌,不由得挠挠头,悲从心来。

是了,自家道观仅剩的几柱香,早就烧完了。

我好穷……

看着帝君老爷那悲天悯人的眸子,姜临有些不好意思的眨眨眼。

明明帝君老爷都显灵了,又是赐法,又是给道箓,又是给令牌。

而自己却连几柱香都上不起。

搞钱!

姜临暗自咬着牙。

“唉。”

他突然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修行了又如何,辟谷也不是一时片刻就能成就,而且就算我不吃饭,道观也要修缮,帝君老爷也要香火……”

姜临摸了摸口袋,仅剩的两枚铜板连一张大饼都买不起。

“帝君老爷,要不您再显个灵,给弟子一些阿堵物?”

姜临有些不好意思的做着美梦。

这时,姜临的耳朵突然动了动,他听到了一些动静。

是脚步声!

来自道观门口!

这是……来香客了??

卧……

姜临猛地看向帝君老爷,扑通一声就是一个响头砸了下去。

“帝君老爷圣寿无疆!”

说罢,姜临以最快的速度,将大殿整理干净,把那些白菜帮子和萝卜樱子清理掉。

然后,翻出了一身黑底白八卦的道袍,麻利的套上。

三两下戴好一个莲花冠。

做完这一切,姜临手持拂尘,迈着四方步,走出了大殿。

道观门前。

此刻正站着一位三旬许的妇人,穿着一身体面的衣服,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短打的小厮。

妇人脸上带着未曾散去的泪痕,让本就风韵犹存的相貌,多了三分怜惜。

她看着眼前的道观,擦了擦泪水,呼喊道:“可有道长在家?”

“无量天尊!”

话音未落,妇人只听得一身唱号,而后便是沉稳清脆的脚步声。

只见那略显残破,但古韵十足的道观之内,走出一位道人。

这道人穿一身黑白道袍,身量高挑,脊背仿佛青松一般挺直。

年纪并不大,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头戴一顶莲花冠,鬓角都一丝不苟。

少年道人生的俊朗,仿佛芝兰玉树一般。

道人的眸子淡然,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自是超凡脱俗之身。

但偏偏却又带着三分红尘气,更加的引人注目。

迎着初晨的朝阳,妇人甚至能看清那少年道长脸上细细的绒毛。

她不由得看呆了。

“无量天尊。”

姜临端着架子,很满意眼前这位香客的反应,微微一笑,说道:“贫道紫薇观住持,法号玄应,稽首了。”

“善信是要祈福?还是礼道?”

那妇人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的眼睛一直粘在眼前的少年道长身上,忙低下头,福身一礼。

而后,轻声哭泣道:“奴家是来求道长救命的!”

“求道长救我家夫君性命!”

姜临闻言,问道:“尊夫出了何事?”

“好叫道长知晓,奴夫家姓屠,是山下太平乡的猎户,十里八乡都知道,奴家夫君有猎熊捕虎之能,这十几年来,也攒下了一份家业。”

屠夫人轻声细语的说着,眼泪却止不住:“可近一月不知出了何事,奴家夫君一夜之后,大病缠身,请了许多医师来看过,都辩不清症状。”

“到了如今,已经是形销骨立,命不久矣。”

“奴家便想着,若不是得了病,怕不是被邪祟缠身,是以,特来请道长救命!”

姜临听罢屠夫人的话,却看了一眼屠夫人身后那一直沉默不语的清秀小厮。

虽然这小厮一直没说话,但姜临却有一些有趣的发现。

就在自己刚刚出现,那屠夫人呆呆看着自己的时候,姜临在这小厮的眼里看到了一抹嫉恨。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