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原本还很是热闹的家宴,顷刻间变得针落可闻。

苏翎渝口中的和离二字一出口,大堂内的所有人都像是被下了定身咒。

侯夫人瞪大双眸,抓着苏翎渝的手都在轻微发颤:“你这孩子在胡说什么,炤炎他刚醒过来,你们两个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怎么突然就要闹和离?”

苏翎渝面上含笑,目光温和却坚定:“是小侯爷不愿与我继续过下去,翎渝愿意成全于他。”

她话音刚落。

安静的大堂之中就传来一声巨响。

就见坐在上首的永宁侯一巴掌拍在了偌大的红木桌子上,桌面上的汤汤水水来回晃荡,碗筷互相碰撞,发出清脆响声。

众人被吓了一跳,目光纷纷看向侯爷。

永宁侯在府中一向说一不二,这一刻所有人都在他脸上看到了怒色。

众人都不敢出声,大堂之中回荡着永宁侯浑厚的说话声:“翎渝,那混小子又和你说什么了?怎能如此荒唐!”

苏翎渝眉目恭顺,对着永宁侯行礼:“公爹莫气坏了身体,不关小侯爷的事,也是我自己这般决定。”

想要不与谢炤炎和离,苏翎渝有无数种法子。

这么多年来,她在侯府之中的功绩有目共睹。

照顾侯府上下一家老小,里里外外都打理的一清二楚,田产铺子一年比一年红火,府里众人的小日子过得也越来越好了。

一旦她离开,这家中又会回到一团糟的状态,到时候买个菜估计都得一头雾水。

谁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菜钱涨幅,哪里的新鲜又便宜,全部都有讲究。

永宁侯一愣,脸上怒气消减,他尽量让自己略显凶悍的脸变得和蔼一些。

“翎渝,你若是心里受了委屈,就告诉你婆母,谁敢欺负你,就是与我永宁侯作对,我非得打断他的腿!”

侯夫人连忙附和:“侯爷说得对,有什么委屈你跟我说,我给你做主,若是谢炤炎有什么错,我替你骂他,打他,保证让你满意。”

侯夫人和苏翎渝的母亲是手帕交。

若非如此,两人也不可能互相指腹为婚。

侯夫人是看着苏翎渝长大的,从小就盯上了这个儿媳妇,瞧着她变得越来越漂亮,越来越优秀,心里别提有多美。

在这侯府之中,简直将她当成了亲闺女看待。

侯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小时候将他给宠坏了,天天骂他不争气,结果苏翎渝嫁进来之后,谢炤炎不折腾了,一瞬间长大了,变成了一个有担当成熟稳重的男人。

侯夫人觉得,苏翎渝就是他们家的福星,恨不得把这个儿媳妇捧在手心里。

苏翎渝自然能够感觉到公爹婆母的好意。

只是她没有福分,享受不了这份情谊。

她脸上依旧挂着笑:“这是我们夫妻两个的事儿,还希望婆母公爹不插手。”

侯夫人手足无措,眼睛瞬间红了。

“翎渝,这怎么行,你母亲过世之前,我答应了她要照顾你,和离这么大的事儿,怎能不与长辈商量?更何况,你还有了三个孩子,你离开这里,难道不会想他们吗?”

侯夫人在尽可能的挽留苏翎渝。

在她看来,孩子是苏翎渝的软肋,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她也不能说走就走。

谁料到,苏翎渝莞尔一笑,伸出手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头。

“这件事婆母放心,小侯爷已经不记得这三个孩子是他的了,答应我可以把三个孩子也一起带走。”

场面再次变得安静异常。

就连说话的大堂嫂和二堂嫂他们都噤声了。

永宁侯在这一刻肺都快气炸了,他缓缓撑着椅子站起身,却并没有将怒火发泄在苏翎渝身上,而是道:“将谢炤炎给我带过来!”

陪在他身后的侯府大管事连忙劝说:“侯爷,您息怒,小侯爷今天才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实在是承受不住您的怒火!”

“虚弱?本侯看他精神的很,刚醒过来就闹的家宅不宁,这么大岁数,越过越回去了!今天就算是抬,也要将他给我抬过来,本侯现在就要见他!”

“是,是……”

管家连忙跑出去找人。

见永宁侯发了这么大的火,其他人纷纷闭了嘴,谁也不敢出声触侯爷的霉头。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个侯府中的下人抬着一个木头软榻走进堂中。

谢炤炎此时还有些懵,进来抬他的人根本没有告诉他要送他去哪儿,一瞬间看到这么多人,他表情带着些茫然。

然而,永宁侯站在最前面,背着手声音冷沉。

“谢炤炎,你要和翎渝和离?”

谢炤炎看了一眼自己爹,又看了一眼站在他母亲身边的苏翎渝。

他好像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叛逆的情绪瞬间蜂拥而至。

“是!”

他想要起来,身上却没力气,只能扑腾两下又躺了回去。

像是一条刚上岸的鱼。

永宁侯目光冷冰冰的盯着谢炤炎,一向无法无天的小侯爷也遭遇了血脉压制。

“谁准你和离的!”

见父亲盛怒,原本还梗着脖子的小侯爷声音不由自主的放低了些,他道:“我根本就不喜欢苏翎渝,我还失去了这四年的记忆,谁知道她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嫁进侯府的?”

永宁侯怒骂出声,完全没了平日里高冷范儿:“放你娘个屁!当初可是你求着人家进咱们家门的,为了让人家翎渝答应嫁给你为妻,你大半夜去跳西湖被淹个半死,这些事儿你怎么可以忘?”

谢炤炎却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

那些事儿真是他做的?

绝不可能!

谢炤炎眯起双眼,死鸭子嘴硬:“爹,你说的事情我不记得,自然也就没有经历过。”

永宁侯开口:“那你就确保自己以后也不会想起来了?”

谢炤炎声音清晰:“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反正现在我就是要与苏翎渝和离!”

“好好好!”

永宁侯被气的连说了三个好字,他今儿个本来挺高兴的,担心了这么长时间的儿子终于醒了过来,他虽然面色不显,心里却动容至极。

不然也不会放下一切事紧赶慢赶回家办这场家宴。

“你要是敢和离,本侯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