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儿子死了,惨死在那场人人叹息的惨烈车祸中。

司机开着车发疯冲向放学队伍时,洛洛拼命地躲闪,想要逃到爸爸身边。

江天华却一把抱起白月光的儿子躲到安全的地方。

洛洛被惊慌拥挤的人群撞倒,被司机碾压过去。

我抱住垂死的儿子痛哭失声,江天华却在温柔拥抱劫后余生的白月光母子。

我想,这段求来的婚姻终究变成了我的报应。

……

幼儿园放学,我和江天华约好一起去接洛洛。

我刚把车停好,远远看见了幼儿园长长的放学队伍。

江天华站在队伍边上,好像正在找洛洛。

我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戴着蓝色小帽子的儿子。

还没来得及走过去,背后突然传来人群的尖叫声。

还有汽车轰鸣的声音。

我下意识回头,一辆红色的跑车飞驰过来,撞倒了一片人。

电光石火间,我心里一凉,拔腿往洛洛的方向跑。

万幸的是,这辆发疯的车跟洛洛擦肩而过,洛洛被吓得呆愣在原地,前边躺着好几位受伤的小朋友。

现场一片混乱,老师们正在努力维持秩序,查看受伤的孩子。

江天华不知道在干什么,看起来很焦急,但始终没往洛洛的方向看。

洛洛终于回过神,哇哇大哭着找爸爸妈妈。

我拼命地跑,只恨自己腿不够长,不能马上把洛洛搂进怀里。

这时,夺命轰鸣声又回来了。

那辆车竟然高速倒车,又冲向人群。

洛洛还在哭着找不到方向,我撕心裂肺地喊他,他终于看见我,伸出双手朝我跑来。

江天华离洛洛很近,也听见了我的声音。他飞速转头看了我和洛洛一眼,然后俯身抱起一个孩子,快速朝着洛洛的反方向跑。

“江天华!”我又惊又怒,洛洛离他那么近,明明他一伸手就能抱到我们的儿子!

轰鸣声把大家吓坏了,人群崩溃地四散逃开。

我眼睁睁看着我的洛洛被逃跑的人群挤倒,趴在地上大哭着喊妈妈。

那辆车肆无忌惮地从他身上碾过去。

放学的时间,幼儿园门口的车很多,那辆跑车连续撞到好几辆车,终于被逼停下来。

愤怒的家长和路人围上去,把司机拉扯下来殴打。

有人在报警,有人在哀嚎。

满地的残肢碎片,一片猩红。

我终于冲到了洛洛面前,腿一软,我跪倒在洛洛面前。

洛洛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我,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妈妈,我好疼。”

我颤抖着手把他抱进怀里,努力使自己声音显得平静:“洛洛不怕,妈妈在,你不会有事的。”

洛洛小小的身体瘫在我怀里,我感觉被车碾压的好像是我,不然为什么我会觉得那么疼呢?

透过悲痛的人群,我看到西装革履的江天华,他远远避开人群,站在安全的幼儿园大门处。

怀里保护着惊魂未定的祁玥和她的儿子。

他看向他们母子的眼神温柔而坚定,没有一丝余光分给我和洛洛。

警车和救护车很快赶到。

我抱着洛洛不敢乱动,只敢远远地带着哭腔叫医生:“这里!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吧!”

洛洛勉力地抬起手,像往常一样轻轻拍我的手背:“妈妈,别怕。”

这是洛洛在这世上留给我最后的一句话。

纵使我额头磕得鲜血淋漓,医生也只是冲我叹气,吩咐其他人把洛洛抬走。

太多死者和伤者,医生甚至没有空跟我多说一句话。

我木然地跟着上了殡仪馆的车,恰巧江天华搀扶着祁玥上旁边的救护车。

看到我,他一脸惊讶:“童瑶,你怎么这么狼狈?”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身斑驳的血迹。有洛洛的,有我自己的。

大概是被飞起来的碎片扎伤了,我丝毫没有察觉。

江天华正想过来替我看看,祁玥突然痛呼出声。

江天华伸到一半的手立刻缩了回去,他关切地问祁玥:“怎么了?”

祁玥泪眼汪汪地举起手给他看:“这里,破了。”

我看见了,是破了个口子,再晚点看到就能结痂了。

祁玥的儿子抱住江天华的大腿:“爸爸,给妈妈呼呼。”

江天华心疼地给她吹吹。

祁玥抬起头,隔着江天华宽厚的背影,她挑衅地冲我一笑。

我突然就发疯了。

我左看右看,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紧紧握住,朝祁玥冲过去。

祁玥尖叫一声缩在江天华怀里,江天华转过身,什么都没看清就重重一把推开我:“童瑶!你想干什么!”

我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玻璃深深扎进我的手里,鲜血蜿蜒流出。

江天华脸色一变,局促地开口:“瑶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

我分明看见祁玥洋洋得意的样子,心里对这两人恨得咬牙切齿:“江天华,我问你,刚才你明明看到了洛洛,为什么不把他抱走,反而去抱别人家的孩子!”

江天华还没开口,祁玥先叫出声:“什么连别人家的孩子!他是木木的干爹!”

我也不自觉提高声音:“他是洛洛的亲爹!”

江天华脸色不自然地说:“我那不是看见你过来了。有你照顾洛洛,我放心。”

我瞪大眼睛,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里滚落出:“你瞎吗?你没看见洛洛……”

“你们走不走?不走就给病人让路!”

我话还没说完,医生护士抬着人过来催促。

祁玥霸占着这辆救护车的位置:“我受伤了!我要去医院检查!”

医生狐疑地看着活蹦乱跳的女人:“你哪里受了伤?被撞到了还是被碾压了?”

“我……”祁玥眼珠子一转,把手举到医生面前,理直气壮地说,“我被飞溅的碎片划伤了!”

“……”

祁玥被医生赶下车来,站在抱着孩子的江天华身边骂骂咧咧。

江天华温和地安慰她,说待会开车带她去医院检查,她这才作罢。

这一幕我看得很刺眼。

殡仪馆车上的人催我,我爬起来上车,都来不及请医生帮我包扎。

江天华这才发现我上了殡仪馆的车,他脸上浮现惊惶失措的表情,想冲上来,祁玥却一把拉住他,自己缓缓弯下了腰:“天华,天华,我心脏不太舒服。”

江天华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犹豫的表情,他揽着祁玥在路边坐下,又看向我:“瑶瑶……”

我一把关上门,冷静地对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说:“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