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弃妻不顾,实乃非君子所为

萧宸昭一路将沈云裳抱回了行宫,带回了自己的福宁殿。

妃嫔和朝臣们也都守在了殿外,殷贵妃脸上的表情很是不好,凤凰现世?皇后娘娘又替陛下挡了一箭,怎么会这么巧,怎么会……

萧玄衍很是担心沈云裳的伤势,他没想到,她竟然会为萧宸昭挡箭,他那样对她,可她却奋不顾身的替他挡箭,她就那么爱他吗?

殿内

太医们都到了,查看过伤口,给沈云裳喂了麻沸散后,便将袖箭拔了出来,之后便是止血。

忙活了半个多时辰,这才包扎好。

萧宸昭全程都守在一旁,脸上的血迹还未清理,疑惑和不解交织在他的眉宇间,想来想去,只有一种解释,这根本就是她策划的一场苦肉计。

费尽心机和手段,将他引过去,又派刺客暗杀他,她好趁机为自己挡箭,这样一出苦肉计,她的目的昭然若揭。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没有伤到要害之处,伤势不算重,臣等已经将袖箭取出来了,也给娘娘做了包扎,休养几个月后便可恢复。”为首的张太医上前回禀。

“知道了,下去吧!”萧宸昭沉声道。

“是,臣等告退!”

萧宸昭起身坐在了床榻上,沈云裳还在昏迷,脸色苍白,比起三年前初见时,她消瘦了很多。

他们初见时,是在城外。

萧宸昭亲自出城迎接他们兄妹,那时的沈云裳与现在相比,并没什么区别,一副恬静淡然的模样,脸上有着少女的灵动和轻盈,身上还有着上京城女子没有的洒脱和英气,只一眼,萧宸昭便被她吸引了。

可沈家的威望太盛了,北境子民,只知他们沈家军,而不知他这个天子。

帝王生性多疑,他自然也不例外,即便沈云霆多次向他表明忠心。

可人心之难测,犹沧海之莫测。世事纷纭,岂有定数?出言之间,谁能担保其不变哉?

所以在陈靖和李遂上书沈云霆谋反之时,他明明知道,此案疑点重重,仅凭几封来往的书信和沈云霆身边副将的话,并不能定了沈家谋反的事实。

当时,满朝上下,大半的官员都上书为沈云霆辩解,还有沈云裳和沈家列举出的种种疑点之处,可他还是判了沈家谋反。

因为只有将沈家从神坛上拉下来,他才能真的安心,才能真正坐稳江山,天下百姓也才会知道,谁才是真命天子,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三年前,他完全可以废了沈云裳的皇后位子,连圣旨都拟好了,可偏偏那日,他却怎么都下不了手,他这一生,很少有心软的时刻,可那时,却对她心软了。

萧宸昭不自觉的伸出了手,看到手背上沈云裳留下的抓痕,眉心一蹙,在心里嘀咕,下手够狠。

他纤细骨节分明的中指,轻轻的落在了她的眉心处。

视线一瞥,就看到了她那触目惊心的脖子,眉头紧锁,下一秒,飞快的抽回了手,眸色深沉的出了寝殿。

殷贵妃见太医们出来了,便走了进来,刚刚陛下抱着皇后娘娘进来的时候,她觉得,陛下好似很是担心她。

“臣妾给陛下请安!”

“陛下,皇后娘娘醒了吗?太医们说没有伤到要害之处,真是万幸,皇后娘娘福大命大,那箭偏偏也就凑巧了,没伤到娘娘的要害之处,娘娘果真是幸运!”殷贵妃说这话的时候,偷偷的瞥了他一眼。

今日种种,实在是太过蹊跷了,明明白天时,她身边的黛颜还说她在休息,不见人。

可晚上却跑去了猎场,还出现凤凰现世一幕,又这么凑巧的救了陛下,太医说了,伤势不重?难保不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不过是为了引起陛下的注意罢了。

天地造化,难有纯然巧合,皆人为谋画。虽天地之大,鬼神之幽,可亦难以逾越人心的谋算。

她不信,陛下会猜不到这一切。

“陛下脸上还未清理,臣妾帮您清洗一下吧!”说着殷贵妃拿出了帕子,正要给他擦脸,萧宸昭伸手挡住了。

殷贵妃看到了他手上的抓痕,脸色大变,震惊道:“陛下怎么受伤了,谁伤了陛下?”

“来人,将太医们再叫进来!”下一秒,殷贵妃看清陛下手上的抓痕后,脸色诧异,这……这分明就是女人用指甲挠出来的抓痕,“陛下,这抓痕……”是谁?难道是皇后?

“不用了,不过是些小伤,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萧宸昭抽回了手,冷声道。

“陛下……龙体有恙,陛下……”

萧宸昭眼神微微一瞥,落在了殷贵妃的身上,神情冷漠道:“皇后还未醒,你们谁也不许打扰,下去吧!”

殷贵妃表情微愣,眉心微微一蹙,强撑着自己的体面,柔声道:“是,娘娘需要休息,臣妾自是不敢打扰,臣妾告退!”

殷贵妃转身的那一刻,眼神瞬间就变了。

萧宸昭在偏殿,召见了一众大臣。

“刺客一事查的如何了?”萧宸昭道。

吏部尚书高易川刚刚带着人已经将那些刺客细细查看过了,可并无什么头绪,“回禀陛下,迄今未获明显线索。”

“这些刺客训练有素,身携剧毒,显系死士之属,追查之途,恐非易事。”

“还请陛下多宽限时日,臣必定竭尽所能,速查刺客来源。”

萧宸昭双目如炬,眼底陷入了沉思,他在想,这件事,到底跟沈云裳有没有关系。

“七日之内,朕要知道是何人所为。”萧宸昭表情严峻,沉声道。

“是,臣遵旨!”

这时,礼部尚书高赟上前,跪在地上道:“陛下,凤凰翱翔于天,昭示祥瑞,乃我朝之大幸。皇后娘娘英勇果决,于危难之际救驾于陛下,其功至伟,德昭日月,天下共仰。皇后娘娘乃我朝国母,陛下之妻,今皇后娘娘暂居行宫,臣以为,此非长久之计,理应迎归宫中,以享天伦之乐,共襄国事之盛。”

“臣恳请陛下,下旨迎回皇后娘娘,以显皇家之仁德,昭皇后之贤淑。如此,则我朝幸甚,天下幸甚!”

李遂闻言,立刻站出来反对,“陛下不可!”随即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虽救驾有功,然其兄长沈云霆犯谋逆大罪,累及家族,此乃不争之事实。若此时迎回皇后娘娘,置谋逆罪臣之妹于后宫之中,实在不妥。”

“臣以为,皇后娘娘之兄犯下滔天罪行,娘娘虽无辜,然亦难免受其牵连。何况,陛下未废皇后之位,已显宽仁之德。然若再迎回宫中,则朝廷法度何存?此举或有损陛下之英明,更可能引发朝野之非议。”

“还请陛下三思!”

陈靖也站了出来,“陛下,臣附议!”

紧接着又有几位大臣站了出来,跟着附议,“臣等附议!”

“陛下!”萧玄衍站了出来。

萧宸昭神色威严,似有诧异,沉声道:“皇叔有何见解?”

萧玄衍在心里道:既然你想回宫,那我便助你回宫。

萧玄衍表情凝重,眼神坚定而有力,“陛下,皇后乃**仪,社稷之福祉。今皇后远居宫闱之外,宫墙之内,寂寥无人,此乃社稷之不幸,万民之痛。皇后贤良淑德,端庄淑雅,实乃天下女子之楷模。”

“臣以为,陛下宜迎皇后娘娘还宫。沈家虽有谋逆之嫌,然昔日沈云霆将军击退蛮族入侵,捐躯沙场,功在社稷,不可轻忽。功过相抵,理宜审慎。”

“今皇后娘娘痛失至亲,孤身一人,陛下乃其唯一之亲。皇后乃陛下之妻,三载冷落,已至极限。陛下若善待皇后,重拾旧好,则宫闱和谐,天下归心。”

“陛下今日善待皇后,其贤德之名必传于民间,百姓皆颂陛下之仁德,此乃国家之幸,万民之福。”

“另,弃妻不顾,实乃非君子所为!”此话一出,殿内一片寂静,众人的视线皆落在了陛下的身上。

“夫君子者,当以仁义为本,重情重义。弃妻不顾,此举悖逆人伦,有违道德,君子不取也。”

萧宸昭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眸色微变,微微抬眸,一道凌厉的寒光射向了萧玄衍。

萧玄衍嘴角微微下垂,话语铿锵有力,未有丝毫畏惧,眼神直视着萧宸昭,言辞恳切道:“臣恳请陛下三思,迎皇后还宫,以安社稷,以慰万民。”真挚而沉重,为之而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