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恩威并施

摄影师苏晓凝在山顶拍摄七星连珠时,不慎坠崖。

当她被找到时,头部受伤满脸鲜血,已是奄奄一息。

昏迷中的她,隐约听见同事们焦急地呼唤:“苏晓凝!醒醒!晓凝别睡,快醒醒啊!晓凝醒醒……”

她很想醒过来,却无论多么努力也睁不开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坐在大红轿子里,身上穿着古代的新娘喜服。

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海,让她惊讶的得知,自己的灵魂竟然穿越到一个古代小女孩体内。

原主名叫苏凝儿,是云逸国京都城首富苏寿的庶幼女。

其母原是苏府的奴婢,后被抬做姨娘,因难产刚生下苏凝儿便离世。

下人刘婆细心照顾苏凝儿到五岁,可刘婆却不明缘由的上吊了。

苏凝儿就被苏寿交给儿女双全的赵姨娘抚养,却经常遭到赵姨娘的责罚辱骂,还被苛扣月利用度。使她一个千金小姐的吃喝穿用,还不如府里的下人!

苏寿及其家人也都对此置若罔闻,苏凝儿因此养成了内向怯懦逆来顺受的性子。

不仅如此,苏家人为了讨好东宫掌事太监沈修文,以便让那太监在太子面前进言,好纳他家嫡长女为侧妃,竟将年仅十三岁的苏凝儿送给那太监为妻!

云逸国的规矩,太监成婚只能是晚上,所以接亲的花轿戌时三刻才到,而苏凝儿因家人的绝情,伤心欲绝突发心悸,死在了花轿内。

苏晓凝刚消化完这些信息,还来不及多想,花轿就已到沈宅门外,她被喜婆搀扶着下了轿。

沈宅的护卫飘影,将苏晓凝领进洞房:“大人让属下传话与夫人,他事务繁忙脱不开身,不用等他。桌上备有美酒佳肴,请夫人享用。”

苏晓凝轻扯嘴角冷笑:这分明就是不想见我。正好,我也不想见他!

飘影离开后,苏晓凝扯下红盖头坐在红鸾床榻之上,怎么都想不明白魂穿这件事。

不过她想,上天这么安排一定有它的道理。

既来之则安之,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晨起时,因沈宅没有婢女,连给苏晓凝梳头打扮的婆子都是飘影临时请来的,因此飘影提议陪苏晓凝去集市买婢女。

苏晓凝想到,苏府有两个婢女曾暗地帮助过苏凝儿,那是自刘婆去世后,苏凝儿在苏府感受过的唯一温暖。

“不用了,我后日归宁,想从苏府带两个婢女回来。”

早膳用罢,飘影带着苏晓凝熟悉沈宅环境。

最终,驻足于芙蓉亭。

八角凉亭下,那方不大的池塘水质澄清,鱼儿们游动的身姿若隐若现,含苞待放的芙蓉已传来清香,不时有蜻蜓点水,蝴蝶缠绵而飞……

苏晓凝心悦一笑:“飘影,这里景色不错,我想在这儿坐会儿,你去帮我取些鱼食来。”

飘影刚走,就听见几个洒扫的下人议论着她。

“这就是首富苏家的庶幼女,长相倒不错,只可惜脸色蜡黄,身板瘦小单薄,怕不是个好生养的。”

“你傻呀!掌事大人是太监,这苏小姐要是能生,那大人岂不是喜当爹?”

“说的也是,不过这苏老爷也忒狠心,把只有这么点大的小千金嫁给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这不是守活寡么?造孽啊!”

“屁的千金!不过是个奴婢勾引家主,所生的小贱蹄子!听说,她在苏府空有小姐名分,却无实质地位,连苏府的下人们都瞧不起她。”

“这事儿我也听说过,按理说她这种地位的女子若嫁人,要么嫁个庄稼汉,要么与人为妾。现如今她为人正妻,虽说嫁的是个太监,可那是东宫的掌事太监,未来的大内总管!那奴婢所生之女,算是高嫁了!”

“说是正妻,可大人却连拜堂礼都没设,直接让飘影把苏小姐带进了洞房,而且大人分明有三日假,却谎称事务繁忙,连她的面都没见,可见她在大人心里连个妾都算不上!”

“快别说了,她好像听见了,正看着我们呢!”

“听见就听见呗,我们也没说错,大人又不待见她,你怕她做甚?”

“算了算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要是苏凝儿本人听了这些话,只会暗自神伤,连哭都得背着人憋着哭。

可她不是那个唯唯诺诺十三岁的苏凝儿,而是敢爱敢恨睚眦必报二十六岁的苏晓凝!

她不去主动欺负别人,别人也别想欺负到她头上!

但这里,并不是她说了算……

于是待飘影回来后,她将那四个下人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给飘影。

末了,她含糊其辞地问飘影:“这事儿,你怎么看?”

飘影轻笑:“别人怎么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既已过门便是我们沈宅的女主人。大人向来事务繁忙,无暇管理宅院之事,那四人不守下人本分,妄自议论主人家的事,理当全权由夫人处置。”

“所以,无论你家大人是否待见我,我都是他名义上的夫人,这个家的女主人,有权自行处理家事?”

“自然。”

苏晓凝对此回答很是满意,让飘影带上府中下人的花名册,召集他们去前院见她。

苏晓凝故意迟来半个时辰,命人搬来藤椅,坐在众人面前,按照花名册清点完人数。

她悠悠地抿了口茶:“飘影对我说过,大人事务繁忙没空管理家事,则全权有我处理。

我想,飘影的话应该也是传了大人的意思。所以,无论大人是否待见我,我都是这沈宅内帮他管理家事的女主人!容不得你们对我和大人多嘴嚼舌!听明白了吗?”

下人们垂首应声:“是,小的们听明白了,愿听夫人差遣!”

“既如此,王大牛、钱三斤、田力、刘壮,这四人在半个时辰前,议论本夫人嫁与太监这件事,还诋毁嘲辱我和我母亲何姨娘!稍后,把这四人拖下去各打十棍,月钱结了滚!我沈宅,不需要这种多嘴嚼舌的下人!

以后,宅中下人不许再议论大人是太监,和我嫁给太监的事,太监又怎样?你们还不是照样从太监手里赚钱养活自己养活家人?

我是奴婢生的又怎样?现在照样是你们的主子!你们既然要吃沈宅这碗饭,就别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否则,下次的惩罚可不会这么轻,都给我记住了!”

“是!小的们记住了!”

“很好。”苏晓凝由横眉怒目转为颜悦色,对身旁的飘影道:“我看今天挺热的,不如让他们休憩半日,让膳房熬制冰糖绿豆汤给大家解暑。这么做,不违反大人的规矩吧?”

飘影摇头浅笑:“大人并未立下多少规矩,夫人这么做,甚好。”

苏晓凝暗自欢喜:沈修文给了我管家之权,我在下人们面前为自己立了威又施了恩,同时也维护了他这太监的尊严。算是报答了他的放权之恩,想必接下来我在沈宅的日子不会难过。

而此事,很快就被飘影告知给藏在书房密室内的沈修文。

沈修文挑了挑眉:“这事儿,有点意思。她,还是我们已知的苏凝儿么?流影,你去查查。”

一个时辰后,流影回来复命。

“据安插在苏府的眼线说,昨夜是苏夫人和赵姨娘亲手为苏凝儿穿上的嫁衣,也是赵姨娘亲手将哭得死去活来的苏凝儿推进喜轿。中途无人接触过喜轿,直至沈宅门外,不会有错,她就是苏凝儿。”

“难道是苏凝儿脑子突然开窍,转了性子变的凌厉聪慧了?还是说,她本来就很凌厉聪慧,之前在苏府的种种完全是在伪装?”

飘影的话,沈修文不置可否。

默了默,沈修文道:“无论是何原由,她来到我这突然转了性子,着实蹊跷。飘影流影,你们一明一暗地好好监视,若发现她有任何异动,随时来报!”

晚间,飘影捧着一只三层六角玲珑妆奁匣,呈与苏晓凝。

“一来,夫人恩威并施御下有方;二来,大人事务繁忙无暇陪夫人归宁。特命属下送来这妆奁匣,里面的珠宝首饰,皆出自皇室所赐,也皆有皇室徽记,只可自行赏玩佩戴,不可随意赠予他人。至于夫人的归宁礼物,大人已命人准备妥当。”

苏晓凝明白这话中之意,就算飘影不提醒,这么好的东西,她可不舍得送去苏府。

不过,她对珠宝并不感兴趣,只是唯独一眼就相中了一条白玉珠手钏,摸着手感细腻且触手立生温……

暖玉!

皇室的东西,果然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