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贺宴清来到楼上,轻轻的叩门。却没有听到岑纾昔日般愉悦的回应。

他阴着脸推开门,走到床头,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儿。

“岑纾,你今天怎能这般胡闹?你知不知道你姐姐因为你离家出走很是自责。以后你懂事点,别惹你姐姐不开心……”

岑纾躺在床上,一张脸荒凉如沙漠,没有半点生气。

贺宴清自言自语百般无趣。

“你怎么不说话?”

平日里对他百般讨好奉承的岑纾今儿却像哑巴似的对他毫无回响,纵使再迟钝的贺宴清也终于发现她的不寻常。

他掀开被子,白色床单上那殷殷红色赫然映入眼帘,与岑纾毫无血色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岑纾,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他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慌乱。此刻深信不疑,催眠师说岑纾患有抑郁症的事实。

他抱着岑纾,双手颤抖:“对不起,是我疏忽你了。”他诚心的跟她道歉。

医院。

医生为岑纾做了全身检查,他虽然顾及贺宴清的赫赫地位,可是作为医生的职责道德,还是让他没忍住批评了病人家属。

“季先生,季太太刚做了肾脏移植手术,现在伤口却再度感染。再皮实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贺宴清绷着脸:“我知道了。”

岑纾输液后,烧慢慢退了下去。

颓靡无力的眼神满满聚焦。只是,当她的目光扫到一旁的贺宴清时,就好像看到洪水猛兽般,全身瑟缩了下。

“你怎么在这里?”她的眼睛对他充满戒备,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贺宴清睁开惺忪的眼睛,懵懵的望着排斥他的岑纾。深黑的眼睛瞬间冷沉。

“我是你老公。你生病了,我不再你身边陪着你,你希望我去哪里?”

岑纾腾出另一只手偷偷的抓住床头柜上针筒,自卫意识明显。

贺宴清看着她那只不安分的手,俊脸漆黑。

“真不认识我了?”

岑纾巴巴的点头。

贺宴清把她那张无辜清纯的脸庞拉向自己,“那你好好看着我,务必记住你老公的长相。因为接下来的每一天,我们都要同处一个屋檐下。我不希望你每次看到我,都像得了阿兹海默症一样,需要重新认识我一遍。”

岑纾怯怯的问:“你说我们是夫妻?有证据吗?”

贺宴清很无语,从怀里掏出手机,把结婚证的照片递到岑纾面前:“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们是合法夫妻。”

岑纾便往边上挪了挪,排斥他的意图很明显。“证书可以伪造。”

贺宴清拿她竟有些头疼:“那你想要我怎么证明?”

“如果是夫妻,那证明的手段太多了。譬如……孩子?譬如钻戒?或者我们亲热的照片?”

贺宴清哑然。

这些能够证明他们是夫妻的证据,他竟然悲哀的发现,他一样也没有送给岑纾。

“岑纾,对不起,这些我以后都会给你的。”

岑纾怒道:“我就知道你不是我的老公,我的老公怎么可能如此忽视我……”

这时候秦馨和秦父过来了。

秦馨坐在轮椅上,秦父推着她。秦父一进来,就对岑纾数落不停:“岑纾,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说你有病不好好待在医院,偷跑出去做什么?跑出去还害得澜城到处找你,活该你伤口感染。简直让人不省心?”

岑纾一脸茫然的望着秦父,也许是秦父的数落让她生了反感,岑纾的逆鳞被激怒,她也没好气的回怼道:“这位大爷,你凭什么教训我?就连生我养我的爸妈都没有教训我,你是我的谁,有什么资格管教我?”

秦父哑在原地。

岑纾的话,对他冲击不小。他虽然是她的亲生父亲,可却是没有养过她。所以是没有资格管教她的?

“澜城,她这是——”秦父好奇的望着贺宴清。

“她失忆了。”贺宴清硬邦邦道。

秦父石化当场。

“失忆?所以不认得我这个爸爸了?”他竟然有些怅然。

贺宴清悠悠的望着秦父,“她让催眠师刻意把你们——从她脑海里洗却掉。”

秦父呆怔。

从未有过的羞愧终于发芽,他脸色难堪的瞥了眼岑纾,幽怨的埋怨道:“小妤,你为什么要把爸爸给忘掉?我可是你的爸爸啊?”

本以为岑纾跟以前一样,秦父只要服个软,她就愧疚得不得了。

可是现在的岑纾,显然是涅槃重生的岑纾。她指着门口,对他们下逐客令:“你们都给我出去,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秦父觉得岑纾不给他面子,大为光火。他对岑纾可没有耐性,顿时暴跳如雷:“岑纾,你怎么跟爸爸说话的?我可是你爸爸,爸爸好心好意来看你,你竟然让我出去?你怎么那么没教养?”

岑纾牙尖嘴利的回怼道:“既然你说你是我爸,那我的教养不该是你教的吗?你说我没有教养,也是你没有教好。你出去出去。”

贺宴清站起来,对秦父道:“出去吧。她可能现在不太想见到我们。”

秦父气得脸色铁青。

秦馨把轮椅推到病床边,她语重心长的劝说岑纾:“妹妹,我知道,澜城让你把肾捐给我,你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听到肾,岑纾就异常激动:“什么?捐肾?我的肾为什么要捐给你?捐给你,我岂不是也活不好?”

贺宴清讶异的望着发狂的岑纾,此刻才知,捐肾这件事并没有他认为的这么祥和。原来岑纾内心深处是真的抵触这件事的,难怪捐肾结束后,她对他就不待见了。

贺宴清提醒秦馨:“馨儿,以后别在小妤面前提这件事。”仿佛掩耳盗铃,他就能得到岑纾的谅解。

秦馨便话锋一转:“妹妹,姐姐有一事相求,姐姐和澜城是真心相爱,求求你把他还给我。没有澜城,我根本活不下去。妹妹,你能不能放过澜城,跟他离婚?成全姐姐。”

秦馨说完这句话,贺宴清有一瞬间变得静默不已,他静静的睨着岑纾,等着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