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又是一年簪花宴,我和顾北一起参加。

男子一般都凑在一起,喝茶,对诗。

女眷则是聊天,赏花。

我听着其他太太讨论着自家后院又纳了几个妾室,外面还有几个外室,沉默不语,只看着不远处的顾北发愣。

“还是顾夫人福气好啊,成婚这么多年了,和顾大人还是这么恩爱。”

“就是啊,都老夫老妻了,分开这一会还得好好看着。”

我只是笑笑,收回了目光。

我一直都是大家眼中的幸福的顾夫人。

她们只知道顾北一个新科状元不顾流言蜚语娶了我这个行商的女子,却不知我行商只是为了供他读书,能让我们活下去。

她们只知道顾北张嘴闭嘴就是,我成婚了烟花柳巷去不得,却不知他本身出生在那个地方,去一次比杀了他还难受。

刚刚户部尚书家的千金在池塘边追一只蝴蝶,险些被石子绊倒。

我看见顾北伸手将她扶起。

小女孩家的娇羞显而易见,只是这蝴蝶为何偏偏要去男子斗诗之处扑就不得而知了。

顾北神情紧张向女子嘱咐了几句,引得女子掩面轻笑。

那少女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和我当年很像,我也是喜欢花,喜欢蝴蝶。

只是我笑的更为爽朗,所以当少女下意识的拿起手中的团扇掩住面容轻笑时,我有看到顾北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感。

是在失落什么?失落她像我又不像我?

我终于清晰的认识到,现在的顾北已经和当初那个为我孤身求药险些丧生的顾北不一样了。

他的生活中,多了太多的诱惑,这些诱惑有来着自同僚的邀请,又来自外界的关注。

原来他爱我,会为了我和旁人据理力争,会极力维护我。

现在他对我的爱已经所剩无几,剩下的更多是责任,愧疚。为了报答我当初对他的种种,拒绝她们,却又在一次一次中忍不住再次寻找与我相似的人。

可是这些责任,愧疚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呢,会不会在某一次拒绝之后,他察觉到了自己的责任已经履行完了,恩情还完了,开始心安理得的去接受外界的诱惑。

我会不会也像其他人一样,多女共侍一夫?或者平妻?

顾北看到这女子扑蝴蝶时眼中柔情的目光不是假的,看到她险些落水眼中的惊恐也不是假的。

说来可笑,那年,我刚刚开了自己的第一家酒楼,

便遇到了同行找茬,指名道姓要吃全蛇宴。

我为了抓蛇,带了几个店里的伙计去到后山。

好在抓到了蛇,我却也被毒蛇咬了一口。

我被通行伙计背回家里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多少意识。

那时我还只心心念念的想着要完成系统任务,要救赎顾北,要让他有灿烂的人生。

顾北蹲在旁边,握着我的手,眼泪一直流,我想给他擦擦眼泪告诉他不要哭,我有系统,却感觉身体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后来大夫告诉顾北,只有取得往生花做药引才可以救过我的命。

只是那花一般长在悬崖绝壁的裂缝中,除非是从小习武之人,否则很难采到。

顾北听后,头也不回的跑出去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采到那株花的,只知道我醒来后,顾北全身多处骨折,被包的活像个粽子。

这次换我蹲在他的床边哭,哭的声嘶力竭。

他却只说:“你没事就好。”

我丝毫不怀疑曾经顾北对我的爱,那是可以为了对方付出生命的爱情。

回过神来,我借故提前离开,却不想在假山这边被秦婉清拦住了去路。

她哭喊着我毁了她的人生。

她说,上次在酒楼的事不知为什么被她爹知道了,她爹嫌她不知廉耻,便将她许给了镇远将军的大公子。

她哭红了双眼,歇斯底里的对我大喊:“他都不爱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捆着他!”

“他早就不爱你了,他上次和我说过,你对他有恩,他只是为了报恩。”

“你能不能放过他,你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我没忍住笑出声。

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谬。

谁在拆散谁。

我只觉秦婉清吵闹,吵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够了,他说我对他有恩,那他有没有说对你另眼相待只是因为你和我生的有几分相似,性格也有些相似。”

“那更能说明,如果我早出现,如果我当初救他,现在在他身边的就不会是你。”

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或许我明白顾北为什么会不爱我了,我经历了太多,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做到像秦婉清这样放声大哭,歇斯底里了。

我悠悠的说道:“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就是先有了我,再有了你,没有如果。”

“如果你想说如果,那么我也希望当初救他的是你。”

说完我便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再也没有理会身后的秦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