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而且,俊风死的那天就是去见你的。他的死跟你难道就一点关系都没有?”

苏楠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她何止没有证据,还和程俊风的死脱不了干系。

毕竟,程俊风可是接到她的电话才离开,出了车祸的。

很难说,她是不是为了程俊风遗产的继承权,才故意害死程俊风的。

我眯眼笑看眼前的这三个人。

那天程俊风再次发酒疯,刚想打我,就被苏楠一个电话叫了过去。

苏楠在电话里哭哭啼啼,不知道说了什么。

程俊风强压住怒火拿起沙发上的衣服跌跌撞撞地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可能是觉得不解气,到了地方又不能打苏楠泄气,于是又走了回来踹了地上的我两脚。

那天其实已经很晚了,马路上空无一人,程俊风也不是第一次带着醉意在这样的夜晚开车。

但好巧不巧,在去苏楠家的路上,程俊风遇到一个同他一样酒驾的男人。

两个醉酒的男人,急匆匆地开着车,理所当然地出了车祸。

两辆车燃烧起来,待到消防员把他们挖出来的时候,已是面目全非了。

另一个死者是一个无业游民,他的面包车很是破旧,从监控来看,估计这场车祸也有这辆面包车刹车失灵的原因。

我赶到现场后,当机立断火化了程俊风的尸体,并把他骨灰顺风扬了。

亲子鉴定?

去找那堆灰去要吧!

就在官司陷入僵局的时候,苏楠悠悠开口了:

“我没有亲子鉴定,但是我有亲缘鉴定。”

6

紧接着,苏楠从包中掏出一张亲缘鉴定。

她娇羞地望着程俊城。

“俊城,这是我偷偷拿你的头发和孩子做的,你不会介意吧?”

程俊城愣了一下,紧跟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看来这家伙辜负了我的期待,压根没想到这一手。

不过没关系,苏楠想到了。

程俊城赶紧将苏楠手中的鉴定报告拍在桌上。

“这孩子和我有亲缘关系!这肚子里的铁定就是我们程家的种,是我哥的孩子!”

我简直快要听笑了。

“和你有亲缘关系就一定是我老公的种吗?那程小辉和你也有亲缘关系,意思他也是我老公的种喽?”

我煞有介事地看向刘慧慧,目光在她和程俊城之间意味深长的流转。

“你放屁!”刘慧慧噌地站了起来,手指着我破口大骂,“好啊,梁佑霜,你自己生不出儿子,现在把主意打到我儿子头上来了。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慧慧姐,你可就误会我了,这逻辑可不是我说的。”我眨眨眼,表示无辜。

眼看着她的神色开始扭曲,我又添了一把火:“而且慧慧姐,有亲缘关系不一定是叔侄啊,还有可能是兄弟……更可能是父子哦~”

这下苏楠可坐不住了。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她焦急地望向刘慧慧,眼里含着泪光

“慧慧姐,你要相信我!我和俊城哥绝对没什么!”

可下一秒,她就紧紧地拉住程俊城的手,“俊程哥你快和慧慧姐解释解释!别让她误会了!”

程俊城被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架势唬住了,心疼的想要帮苏楠擦去眼泪。

刘慧慧本就被我的话弄得有些疑神疑鬼,这下仿佛抓住了什么石锤,猛虎似的扑上去拽苏楠的头发:“程俊城!你当我死了吗?!”

“好你个小骚狐狸精,勾搭完程俊风还要来勾搭我家程俊城!这世界上的男人有哪个是你不想勾搭的,**……”

现场混乱成一片。

程俊城:“够了!”

法官:“肃静!”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法院的工作人员连把他们三个分开。

程俊城的脸上被抓花了好几道,刘慧慧披头散发活活一个疯婆娘,只有苏楠还算体面,从一开始就躲到程俊城的背后没被波及多少。

法官黑着脸,警告他们不要扰乱法庭的秩序。

最后敲案判定,亲缘鉴定不能替代亲子鉴定,证据无效。

下庭之后,程俊城黑着脸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我回敬了他一个白眼。

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样的祸事。

苏楠像个小媳妇一样,小步小步跟在程俊城身后。

而刘慧慧——

我看了她一眼,她望着程俊城和苏楠离去的背影,眼里满是恨意。

我拢了拢鬓边的碎发,了然地笑。

当初程俊城不过是多看我几眼,她就能鼓动程俊风一次次把我往死里打。

现在,程俊城当着她的面丢下她和别人走了,她能忍得了?

我掏出手机,给备注为私家侦探的人发出了短信:“鱼已经上钩,该进行下一步了。”

7

三天后,我家的门被刘慧慧敲响了。

我打开门,在看见是她的脸后毫不意外。

“你来了。”我打开门让她进来,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刘慧慧双手一抱,尖厉的声音依旧刺耳。

“梁佑霜,别给我假惺惺地装好人。你发给我的那些照片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反手将茶收了回来,喝了一口。

微苦。

我把手机丢给她。

“慧慧姐,你自己看吧。”

手机屏幕里,微信聊天的界面上备注为“私家侦探”的人发来了一堆图片,还有一段话。

“据观察,程俊城频繁接触的女人共有五名。其中,三名女子与其关系暧昧不明,一名怀孕,一名疑似怀孕。”

刘慧慧手颤抖地点开图片,随即瞪大了眼睛。

这五个人中,其中一个赫然就是苏楠。

图片里,程俊城和苏楠相互深情对望,仿佛下一秒就要亲上去。

而下一张图,就是一张亲子鉴定书。

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苏楠的孩子和程俊城是亲子关系。

我:“慧慧姐,看见了吗?小辉可不是程俊城唯一的种。他这么处心积虑,瞒着所有人包括你,在他哥身边安插下苏楠和自己的孩子,你总不会到现在还认为他是为了给小辉抢家产吧?”

刘慧慧颤抖着手,看得出她在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说起来刘慧慧也算是个恋爱脑。

当初程俊城没车没房,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后来程俊风发达了,程俊城跟着沾了光,才过上几年好日子的。

只是程俊风是个渣的。

他对我渣,对弟弟也渣。或许也是因为他清楚自己不是个好人,也想到自己的弟弟也不会是个什么好人。所以就算程俊风后来创立了风胜集团,他也只是给了他弟弟一个工资不高的闲职。

但程俊城也开始耍无赖,你不给我钱,我就带着全家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

所以导致直到现在他们一大家子还住在程俊风名下的房子里。

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属于我和佩佩的了。

我冷静地等着刘慧慧抚平情绪。击毁一个恋爱脑的信仰,只需要她所爱的人对她的背叛和不信任。

“慧慧姐,这么大的事儿,你从来没听说过吧。苏楠来找你们合作,如果真成功了,到时候从我这得到的钱,程俊城真的能分到你和你儿子的口袋里去吗?”

“你怎么知道苏楠来找我们合作?”

“我知道的可比这些多多了。”

我打开手机录音,里面断断续续地传来男女喘息的声音。

“等老子把那个婆娘给扳倒了,拿到了我哥的遗产,公司还不都是我的……到时候,你就是公司的老板娘……”程俊城说话时微喘,显然在某种运动中。

“讨厌~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尽给我画大饼,你家那个母老虎不是还在吗?你也不怕她听见撕了你的嘴!”

陌生的女声说完,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

“……啧,你笑个屁!老子会怕她!”程俊城像是觉得面子丢了,半晌没说话。接着又是一阵喘息声。

“等老子拿到了财产,第一时间就把她给踹了。”

录音到此截止。

刘慧慧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呢,当然是和你合作把这个渣男送进监狱喽。我知道的,那么多年来程俊城利用他哥的名声私底下收了不少东西吧?还有公司的账,我不相信这里面他没有做过手脚。”

“我凭什么要和相信你?”

“就凭你无路可走。刘慧慧,你跟着程俊城吃了那么多苦,就真的甘心被一无所有地扫地出门吗?

我恨程俊城,他哥程俊风打我辱我,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期间有多少出自程俊城的手笔?

从他第一次介绍情妇给程俊风!

从程俊风第一次打我后,他在一旁煽风点火!

从他在程俊风面前诬陷我与别人有染时!我就恨上他们兄弟两个。程俊风已经死了,那么,程俊城的报应也该来了。”

“刘慧慧,我已经觉醒了,你也清醒一下吧!承认吧,程俊城根本不爱你,他只是利用你给他冲锋陷阵,达到他的目的,甚至保护他真正爱的人。”

“想一想,霸凌孤儿寡母的恶名你背,好处却是苏楠母子享受了,凭什么呢?”

我在她耳畔低语,犹如恶魔蛊惑人心。

“刘慧慧,我现在能拿到这些资料,那拿到程俊城把柄只是时间问题。我这是在给你一个机会,一个选择的机会。”

刘慧慧抬起头,眼神与我相撞,像一滩化不开的墨。

“程俊风是你杀的吗?”

8

刘慧慧试图从我眼睛里找出一丝慌乱。

我坦荡地看着她,声音淡淡,像是在谈论今天中午吃的甜点。

“我是想杀死他。”

“只可惜,他被车撞死了。”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一次。”

刘慧慧一咬牙,拎包起身走了。

“叮咚——”手机发来微信提示音。

私家侦探:?

我轻松地伸了伸懒腰,顺手回了消息。

我:!

刘慧慧的动作不算快,一个星期过去了也依旧没声响。

我快沉不住气了。

私家侦探:姐,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

我:你懂得还挺多(坏笑)。

私家侦探:没办法嘛,生活所迫。为老板服务,我是专业且心甘情愿的。

我:别啊,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睛。

私家侦探:(眨眼)(可怜巴巴)。

“叮咚——”

手机来信消息响了

我拿起手机一看,刘慧慧的发来的消息。

“成了!”我把这个消息发给私家侦探。

“那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吧。”

我迅速联系好律师团队,把收集到的资料都上交给法院与公司股东。

没过几天,我和程俊城再次在法庭上相见。

只不过,这次坐在被告席上的人,是他。

程俊城一开始在法庭上还坚持狡辩,顾左右而言他。

但在铁证如山的面前,他辩驳的底气越来越弱。

“我凭什么相信你所谓的证据是真的而不是伪造的?”

程俊城最后直接摆烂,要死就不承认。

哼,还嘴硬呢。

我朝律师点了点头,半晌后,我方最后一位证人出席了。

“法官,我是风胜集团前任董事长的秘书,苏楠。”

9

程俊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苏楠挺着肚子,脸上一改从前的娇弱,眼里满是坚定。

“这u盘里是我收集到程俊城这些年里在公司的所有的犯罪证据,包括文件与视频。”

“程俊城,你这些年犯下的所有罪,今天该还了!”

在苏楠铿锵有力的宣布下,程俊城锒铛入狱。

这一刻,我终于可以不再为佩佩的将来担忧。

接见室里,程俊城隔着玻璃一脸愤恨地看着我。

“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

“对啊。”我真诚地点头。

“哼,我只是没有想到,你那么早就在我哥公司安排上人了。梁佑霜,你真是会咬人的狗不会叫啊。”

我冲他摇头,“苏楠不是我安排进去的,不过苏楠确实是我的人。”

“你的决定性证据,不是苏楠给我的,而是你老婆。苏楠那点儿证据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什么?那个贱婆娘,她敢背叛我?!不可能。”程俊城怒目圆瞪。

“程俊城,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朝他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男人总以为女人是蠢的,但是男人却不知道,一个女人的愤怒与报复心会让她变成最容易弄死你的那个人。”

“你背叛了刘慧慧,刘慧慧也会背叛你。就是那么简单。”

“不过你也不用太难过。”我笑着安慰程俊城,目光坚决又狠厉,“刘慧慧是看清了你,却没有看清我,看清我这个母亲。”

“当你们纵容程小辉用烟灰缸砸向我的女儿头上的时候。”

“程俊风、程俊城、刘慧慧,还有你们的儿子,你们就一个也别想好过!”

“你的全部资产已经被冻结了,你虽然在牢里,但起码不用考虑吃穿。”

“至于他们母子,我已经把他们赶出了我的房子,现在搬家公司,估计已经帮他们打包好行李了吧。”

“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你们就好好为你犯下的罪孽赎罪吧!”

10

我拉黑了刘慧慧的所有联系方式。

这个愚蠢的女人,到现在还在自诩我的同盟。

可笑,我怎么会把无数次想要杀死我女儿的仇人当做盟友。

她上门来找过了我几次,都被我让保安轰走了。

再后来,我卖了这里的房子,带着女儿搬去了A市。

走的时候,我把抽屉里的安眠药丢进了垃圾桶。

从此,我的人生里只有我的女儿。

再也不需要这个药了。

多年后,我的微信再次响起,我打开手机看见了消息。

私家侦探:我回国了,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我:还不错。

私家侦探:那就好。

私家侦探:有时间吗?一起出来聊聊?

我:好啊。

当我来到约定的地点时,我再次看到那个手上戴着疤痕的女孩。

“姐姐,好久不见。”

“苏楠,好久不见。”

苏楠的脸上褪去了小姑娘的青涩,带上了几分母性的慈爱。

“你的女儿呢?”

“她喜欢钢琴,我给她报了个兴趣班,现在正在兴趣班上课呢。”

“那就好。”

沉默了半晌,我还是先开口了。

“当时,真的很谢谢你。”

我指的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之时。

苏楠看见倒在血泊中的我,二话不说就把我送去了医院。正因如此,我才保下一条小命。

那天,苏楠哭得很伤心。

即使我们是第一次才见面的人,即使我们的身份是正妻和小三。

苏楠告诉我,我让她想起了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也是在怀孕期间,被醉酒的爸爸家暴而死。

这是她一辈子的噩梦,也是永远走不出的阴影。

“我宁愿不要爸爸,也不愿有个这样的家。”

这句话给我当头一棒。

我那么多年夜以继日地忍受程俊风的暴力,程家人的羞辱,为的就是能让佩佩有一个完整的家。但是这样的家庭,真的会让佩佩幸福吗?

11、

和真正的盟友相处的时光总是愉快。

我们聊了很多很多。

最后,苏楠终于没忍住,问我:“你后悔过吗?”

思绪被拉回到许多年前。

那个血腥的傍晚,程俊风再次为了程小辉把我打到半死时,我猛然回头,看见了满脸鲜血和惶恐眼泪的佩佩。

程小辉拿着个沾满鲜血的烟灰缸,不断地敲打着佩佩的头。

旁边是一脸不在乎的程刘夫妇。

才七岁的男孩子脸上满是和他大伯如出一辙的暴戾,而我的佩佩被打成那样,连叫都不会叫,只是像只可怜的小鹌鹑一样隐忍地颤抖着。

那一瞬间,我几乎快疯了。

你们可以动我,但是怎么能动我的女儿呢?!

我抢过烟灰缸就要向他们砸去,程俊风一脚把我踹到了地上,一脸嫌恶。

“梁佑霜,别发疯。”

刘慧慧与程俊城在一旁风言风语:

“哎呀,嫂子你怎么回事啊!小辉就是个小孩子,小孩子之间的玩闹怎么能当真呢?”

那天夜里,佩佩紧紧地抱着我,压抑着哭声小声在我耳边说:

“妈妈,我不疼的……妈妈,你别离开我……”

原来,女儿一切都知道的。

我做了个决定。

我起身,打了电话给苏楠。

“苏楠,你想不想为你妈妈复仇?”

其实程俊城没有冤枉我,我确实和人勾搭上了,只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我勾搭上的那个人,就是他小情人——苏楠的爸爸。

我们都在默默忍耐,等待复仇。

直到那天,我们终于等到了那个时机。

我把准备用来自杀的安眠药偷偷下了点在程俊风的酒里,分量不多,但足够让他脑子昏昏沉沉一阵子。

程俊风摔门而出时,我按下了手机的拨通键。

那一夜,两个醉酒的男人,急匆匆地开着车,出了理所应当的车祸。

两个**在火焰中死去,两个女人因火焰而新生。

所以,你问我后不后悔?

我看了眼手机里的女儿给我发的消息,她兴高采烈地和我分享今天和朋友出去逛街的**,眉骨的疤痕淡淡,但一点也不影响她眉间雀跃的喜悦。

“不,从来都不。”

苏楠微笑,握手了我的手。

“我也一样。”

多年以前的那件事,是一位女儿和一位母亲联手,也是两位母亲对孩子的守护。

她们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