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个,你现在是在盘问我过去的恋爱史吗?”我问。

他老神在在:“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

我信你个鬼。

我要不说,他估计都要给自己脑补一顶绿帽子了。

什么学长学妹,风花雪夜,爱而不得,初恋难忘……我这人,也不喜欢藏着掖着,有一说一:“好吧,我直说,我大学的时候的确认识了一个金融学长,但他却是死的。”

陆染眼睛微睁。

“抱歉,我表达有误,我的意思是,我只是和“学长”聊过天,但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陆染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眸思虑了片刻:“所以,你们是网恋?”

“严格来说,连网恋都不算,因为这位学长从来没有回复过我,我都是自说自话。”

我不好意思说,我有段时间不但把他当成阿拉丁神灯,还把他当成了情绪垃圾桶,无论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还是吐槽的,通通往里头倒。

陆染继续沉默。

“但是,虽然他没有回我信息,但他给我买了奶茶手枪鸡腿鳗鱼饭汉堡等等……”

“你一定觉得不可思议吧,我也觉得不可思议,那段经历和做梦一样,我到现在都在想,是不是我遇到神仙了。”

我说的两眼亮晶晶,陆染轻轻一笑:“所以,你还是很喜欢这个学长的。”

我扶额,实话实说:“也谈不上喜欢吧,就是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安慰和亲切感。”

“亲切感?”陆染挑眉。

我觉得继续挖掘下去,这话题就没完没了,我赶紧转移话题:“这牛排真好吃。”

但是陆染却没回答我“好吃,你就多吃点。”

他沉默须臾,似乎是下了决心,掏出手机,划拉了几下,递到我面前。

我狐疑地接过。

一页页看下去,嘴巴逐渐张大。

“学长,我和你说,今天可以郁闷了,我在宿舍遇到一蜘蛛,打电话给宿管,我说宿舍有一蜘蛛,宿管阿姨扯着嗓门回我,老妹儿,你别和阿姨开玩笑,宿舍哪有一只猪呢。”

“为什么大学就非要谈恋爱呢,我觉得好麻烦啊,每天都要想话题,还要一起吃饭一起上课。”

“学长,我跟你说,我宿舍可热闹了,晚上熄灯之后,磨牙的,说梦话的,打电话的,简直比交响乐还要热闹。”

“学长,我告诉你,脱了袜子千万不要拿鼻尖闻,血泪史啊呜呜呜。”

“学长,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每个食堂阿姨都手抖,关键他们抖的还挺标准,每次只有菜没有肉,还有,你知道食堂什么菜最神奇吗,是姜,这玩意放在土豆里面像土豆,放在红烧肉里面像红烧肉哈哈哈。”

“学长,我奶奶生病了,我偷偷回家看她了,我好难过啊,在火车上哭了一顿,结果哭饿了。”

“学长,我过四级了嘿嘿,虽然是踩着线过的,但还是很开心。”

“学长,我今天吃猪脚饭,你吃什么呢,猪脚饭万岁。”

我一边浏览,过去的记忆在疯狂攻击我。

我抬头,看了一眼陆染,咽了咽口水。

他就是那个“死去”的学长。

我像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我天,我遇到活的了。”

陆染用眼神鄙视我:你礼貌吗?

镇定下来之后,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你说这叫啥事呢?”

我嘴里的“孽缘”两个字还没有吐出来,陆染已经抢先了:“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还命中注定?

你当你写小说呢?

我发出灵魂拷问:“既然你是活得,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在,为什么都不回复我?”

陆染握拳轻咳一声:“其实我见过你。”

我:“!”

“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既然你叫我学长,又误加了我的QQ,说明我们就在同一个学校。”

我挠头。

所以,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加的他QQ?

“大一开学,你左手拽着蛇皮袋,右手扛着开水壶脸盆,在一众柔弱无骨的小公主面前十分拉风。”

陆染提醒我。

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我。

我记起来了!

去大学报名前一天,我爸妈本来要送我去。

结果家里的母猪难产,我想我一个成年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孩,所以拍着胸脯觉得自己可以。

可以是可以,就是累劈叉了。

所以,我满头大汗,累成狗进学校大门的时候,一眼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高高瘦瘦的男孩,一把撸上去:“帅哥,给口水喝吧。”

我嗓子快冒烟了。

帅哥被我吓地一愣一愣的。

发呆了片刻,他拧开瓶盖,将手里的矿泉水递给我。

我咕咚咕咚喝完,随后一抹嘴,感觉活过来了:“谢谢你啊,多少钱,我给你。”

他轻笑:“没事。”

他看了一眼我的家当,声音清朗如朱玉落盘:“东西这么多,需要我帮忙吗?”

我本来想拒绝,但两条胳膊累得抬不起来了,所以舔着脸道:“那……麻烦您了。”

他又笑,脸颊的梨涡若隐若现:“我是金融系的,我看你的报名单上也是金融系的,我应该算是你的学长,我叫……”

他叫陆染。

我猛地望向陆染,他正笑盈盈地看着我。

“现在,记起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