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从京城到北疆,路途五千里,行军三月才抵达。

途中,孟云裳既要维持体力赶路,还要时刻警惕自己的女子之身被发现,这一路,她切身体会到从军之苦,远比电视上来得艰辛。

所幸孟云裳靠着自己的厨艺,混在炊事营中,一路隐藏身份来到了北疆。

交战半月,已到大雪纷飞的冬季。

明日,便是最后一战了。

夜间,孟云裳和几名小兵坐在营地的篝火堆前吃着烧饼。

身旁小兵望向京城的方向,声音低落:“不知道京中是否也在下雪,我娘亲双膝遇冷就痛,不知道她有没有按时抓药吃……”

此话一出,四周安静下来。

所有人不觉都红了眼眶,思乡之情蔓延开来。

明日一战,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着归家。

见气势低迷,不远处一名小将当即高呼:“都振作起来!放心!有殿下在,此仗必胜!我们很快就能归京回家了!”

“说的是!此仗必胜!”

众人呼应着,一时间,士气重新大涨。

而前方沈淮明被这番动静吸引,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孟云裳连忙低头遮挡着面容,只安静吃着饼。

这段时间下来,她不得不承认,沈淮明确实有领军才能,这半月在他的带领下,大盛战战大捷。

可他的这些领军之法,也是自幼去将军府中,被她爹爹教的……

营地内,篝火摇曳不明。

远处的沈淮明像是看见了什么,突然大步起身往后走去。

“殿下,您去哪儿?”

沈淮明眸色沉沉:“孤好像看见孟云裳了……”

走了几步,被副将一把拉住。

“殿下,您看错了吧?这里是北疆营地,侧妃娘娘怎会来此?”

脚步猝然停住,沈淮明神色阴沉,他往那边再看去,却已经找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了。

又是错觉吗?

很奇怪,他这段时间总莫名想到孟云裳,就连在军中,偶尔也会看见她的身影。

军医说他这是相思成疾。

好笑,他对孟云裳从无男女之情,怎会思念她……

回过神来,沈淮明很快回到原地篝火前坐下。

不多时,却有一名驿使驾马驶入营地,跑着径直跪拜在他面前。

“殿下!不好了!京中来信,说……说侧妃不见了!”

一句话轰然落下。

沈淮明神色大变,他不可置信怒斥:“怎么会不见?孤不是让他们好好看住她吗?”

孟家已经没了,她还能去哪儿?

向来稳重的沈淮明竟一时慌了神,他快步走了几步:“孤要回京寻她……”

“殿下!您疯了吗?明日乃是与北狄的终战!”副将惊愕不已喊。

思绪陡然清醒回笼。

沈淮明到底还是没再往前走,只冷声朝驿使下令:“派人去寻,她向来体弱跑不远,定然还在京中,翻遍整个京城也要将她找出来!”

“是。”驿使领命而去。

不远处,孟云裳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身旁的小兵不觉感慨:“殿下对侧妃,当真是情深义重。”

闻声,孟云裳遥遥望着沈淮明失神落寞的神色,却觉可笑。

她不明白,沈淮明为何要做出这番反应?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当他对她当真有情意。

可情深义重这四个字哪里轮得到她?

她不愿多听,起身往外走去,走出一段距离,却听见从营地最边缘的草垛盘,传来了争执声。

孟云裳心觉不对,躬身摸了过去。

靠近她才看清,那两名小兵一人身形魁梧,不似大盛人,而另一人身形文弱,被挡住,只露了一侧。

可两人身上的衣服,显然不合身。

再定睛看去,只见那魁梧之人的虎口处赫然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这是……北狄首领才有的特征!

认出人来,孟云裳心中警铃大作,想要喊人,却在看清那清瘦小兵的长相时,神色一僵!

那是她弟弟孟霖!

孟云裳的声音当即卡在嗓子眼,瞳仁骤紧。

她才靠近就见那北狄人竟是一掌打在孟霖的身上,孟霖支撑不住,被打飞几米远,当即吐了一大口血。

而那北狄人冷斥一声:“我就知你这中原小子不可信!竟然阻止我刺杀你们太子!”

语罢,他手执长枪,枪头竟是直朝孟霖刺下。

“阿霖——”孟云裳当即顾不得许多,下意识冲上前去。

长枪穿透身躯,狠狠将她贯穿。

大量的鲜血浸透衣裳,孟云裳嘴里呛出一口又一口的血来,痛,好痛。

她此刻才知,原来撕心裂肺不是形容词,而是切身实体的痛……

那北狄首领随手就将她推开,朝孟霖走去:“不知死活的中原兵!”

“不可以……”

此刻的孟云裳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死命握住枪头,用尽全力扑向北狄首领,生生将其禁锢在草垛与她之间。

趁机,孟云裳转头朝着沈淮明的方向压低嗓音怒喊——

“太子殿下!北狄首领在此!请立即射杀!!”

怒喊声响彻营帐,霎时,全军戒备!

就在不远处,沈淮明循声看来,夜色朦胧,他只看见那名小兵身中长枪,却还在将一名明显北狄身形的人困在草垛。

不疑有他,他当即取箭,利落射去。

一箭生生穿透小兵的发髻,射中那北狄人的心脏!

随着那抹魁梧身形直直倒下!

前面那小兵却仍僵站在原地,他的衣物已经浸透血迹,看着已经断了气,却还在维持着拼死一搏的架势!

这一幕就连沈淮明心中都不禁肃然。

就在这时,一阵寒风呼啸刮过,吹乱那小兵发丝。

明显长于男子的黑发垂落,众人登时大惊。

那居然是名女子!

沈淮明瞳仁一惊,就听旁边响起惊愕悲痛的呼声——

“阿姐……!”

那熟悉的嗓音,分明是早已身亡的孟霖的声音!

意识到什么,沈淮明身形猛地僵住,定睛再看去,心神骤凛。

只见那被长枪贯穿之人,不是孟云裳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