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翌日清晨。

林悠然因昨夜辗转反侧而醒得比往常晚了许多。

刚睁开惺忪的睡眼,便有侍女轻声细语地告诉她,绝尘一早便亲自下厨,为她准备起了早膳。

在魔族,饮食并非日常所需,但对她这个来自人间的女子而言,一粥一饭皆是温情。

绝尘为了与她共度岁月长河,不惜牺牲巨大,将自身半数灵力渡予她身,让她得以在魔族之地延续凡人的饮食习惯。

她虽已超脱凡尘,却依旧眷恋着人间烟火的气息。

初来乍到时,她曾尝试着亲手下厨,却因不熟悉魔族器具而烫伤手指。

那一刻,绝尘的心疼溢于言表,眼眶泛红。

自此以后,厨房便成了她的禁地,他不允许她再踏入半步。

“从今往后,你的每一餐,都由我来料理,你只需安心享用,不必再为这些琐事操心。”

他的话语温柔而坚定,仿佛承诺了一生的守护。

他能为她洗手作羹汤,细致入微;

也能为她孤身犯险,怒发冲冠,几乎引发仙魔两界的大战;

更能在每一个清晨与夜晚,对她倾诉不尽的爱意与柔情。

在这个三界之中,男子多有三妻四妾,而他,作为高高在上的尊上,却独宠她一人。

这份深情让三界众生为之侧目,私下里纷纷议论他竟是个难得的情种。

面对外界的流言蜚语,绝尘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在某个夜晚,将这番话当作笑谈讲与她听。

那时,绝尘的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阿然,他们说我成了情种,呵呵,真是有趣。”

“你知道吗?在遇到你之前,我的世界只有征服与杀戮,是你,让我的心中有了温暖,有了牵挂。”

“为了你,我愿意放下这三界的一切繁华,只愿与你共度平凡而温馨的日子。”

“情之一字,确实让人千回百转,却又甘之如饴。”

他的话语里满是深情与释然。

回忆起往昔的点点滴滴,林悠然不禁愣在原地,心中复杂的情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就在这时,绝尘亲自端着精致的早膳步入房间,见到她时,眼中不由自主地漾起一抹温柔笑意,

“醒了?怎么站在那儿发呆,快来尝尝我给你准备的早膳。”

林悠然缓缓回神,目光深邃地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昨天的生辰,似乎还未来得及许下心愿。”

绝尘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安慰的笑,“没关系,阿然,我们还有无数个明天可以许愿。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未来……”

林悠然低垂下眼帘,眼眶渐渐泛红,心中却是一片苦涩。

绝尘,我们的未来,或许已经走到了尽头。

........

早餐过后,绝尘正欲起身离开,林悠然的声音轻轻响起,叫住了他,“你要出门吗?”

他转过身,习惯性地抬手轻抚她的发丝,语气中满是宠溺,

“嗯,需要去人间处理一些公务。”

林悠然沉默不语,心中却翻江倒海,昨天那枚簪子的影子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是公务重要,还是急于将那份心意送达给另一个人?

她强忍情绪,没有言语,而绝尘似乎察觉到了她微妙的情绪变化。

他连忙走近,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悠然抬头,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没什么,只是……我也想去人间看看。”

这句话一出,绝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然而,那抹犹豫只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他神色恢复如常,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道:“傻丫头,如今谁不知你是我心中至宝,也是我的软肋。”

“我树敌满天下,你独自外出实在太过危险。你忘了上次遇险被绑的事了?”

“这样吧,夫君亲自去人间,搜罗那些美味佳肴、新奇玩意儿,回来一样样摆在你面前,如何?”

林悠然凝视着他,试图从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捕捉到一丝心虚的痕迹,却一无所获。

他的谎言如此流畅自然,仿佛真的是在为她的安全着想,没有丝毫的愧疚与闪躲。

她的心,像被细针轻轻扎过,一阵细微却难以忽视的疼痛蔓延开来。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可我就是今日想去,你是魔尊,三界之中无人能及,只要你在我身边,还有什么危险可言呢?”

绝尘的神色终于有了微妙的变化,犹豫与挣扎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

但随即,他以一种近乎无奈的口吻说道:“今日真的不行,阿然,下次我一定陪你去,好不好?”

说罢,他匆匆转身,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林悠然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伸手轻触脸颊,指尖传来的湿润让她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林悠然独自置身于空旷而寂静的幽冥殿,泪水早已风干。

她强忍心痛,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着一切。

系统赋予她的这一个月,与其说是告别的仪式,更像是让她亲手埋葬过往,彻底了断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她决心彻底清除自己存在过的痕迹,不让一丝一毫关于林悠然的记忆留在这个世界,更不愿让绝尘在未来的日子里,还能通过任何物品触景生情,想起她。

她遣散了所有侍从,幽冥殿内只剩下她一人。

她将那些见证了他们曾经甜蜜与欢笑的东西逐一拾起。

有她精心绘制的衣裳图纸,还有亲手雕琢的奇异小物,以及一个个的画像。

那时的她,满怀憧憬与纯真,穿越而来,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奇思妙想,为他们的生活添上了无数色彩。

绝尘总是宠溺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柔情与骄傲。

那时他说的话,至今仍在她耳边回响:“我究竟娶了一位怎样的仙子,让世人笑我痴狂,可我甘愿为你放弃一切,只愿与你相守白头。”

然而,时过境迁,那个曾誓言三界皆不及她一人的男子,心中已悄然有了另一个女孩。

他的爱,不再完整,被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她,一半则悄然流向了别处。

整理完毕,林悠然将那些属于他们的共同记忆,连同绝尘赠予她的所有礼物,一一取出,置于空旷的大殿之中。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随后挥手间,灵力涌动,化作熊熊烈火,将这一切吞噬殆尽。

火光中,那些承载着爱与痛的记忆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做完这一切,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决定再做一些什么。

于是,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幽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