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要。”

声音破了腔,新橙意识到反应过度,牵强一笑,“妈妈,每次体检我受罪,结果都一样,这次我不做了,好不好?”

“不听妈妈话了?”贺母面颊贴上她额头。“你是我一手养大的,怕不怕疼,坚不坚强,我能不知道?”

换个时间,这话新橙肯定眉开眼笑,欣喜坏了。

可她怀孕了,贺遇琛的孩子,只有满心惊慌,无处安放。

“菲菲和黎川结婚,妈妈理解你心里委屈,但菲菲怀孕了,事已成定局。”

新橙一怔,没想到贺文菲也有了身孕。“什么时候的事,怀孕多久了?”

“不久,刚测出来。”贺母握住她手,“新橙你该向前看,世家子弟里出彩的,并不只有黎川一个,你眼光放一放,只要你看上,妈妈替你做主。”

自小在上流富贵圈里长大,新橙清楚贺母这句的分量。

上流联姻是体统,你图我权,我图你财,再不济共享人脉。

当然,这一切建立在血脉上。

新橙是公开宣明的假货,按常理,将来嫁个暴发户,已是挂靠贺家颜面。

贺母现在让她在世家子弟里选,是表明态度,贺家认她这个女儿。

新橙一时百感交集,却不敢答应,“妈妈,我刚毕业,想忙两年事业。”

贺母以为她放不下旧情,不由着急,“新橙,你是晓事轻重的,有些事心中想想无妨,毕竟谁也不是圣人,但做出来,就不一样了。”

什么做出来,什么不一样。

是怕她争抢沈黎川,贺家难堪,还是怕贺文菲伤心。

新橙发现她笑不出来了,“妈妈,我没想。”

其实她该多阐明几句,敞开天窗说清楚,她早就放下沈黎川了。

可心中刚升起的温暖,凝聚成了铅,坠得她疼,坠的她空,天旋地转。

“那好。”贺母好言好语地信了,“你把证件给妈妈,妈妈帮你安排体检。”

新橙双手冰凉。

她意识到逻辑进入死胡同。

体检不再是单纯检查,成了她不捣蛋贺文菲结婚的投诚书,她答应就是她服软,不答应代表心有不甘,预谋生事。

贺母察觉她手心冷腻的汗,目光带上怀疑。

新橙一时想不到办法,只能答应,“证件没带在身上,我明天拿给您。”

贺母离开后,新橙愣在沙发上,很久没有说话。

不光是体检的问题,她证件还在贺遇琛手里。

那个男人,不见兔子不撒鹰。

她想拿证件,还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

转天早晨,新橙起了个大早,卡在佣人起床准备早餐的空档,从正门敲响贺遇琛的门。

王姨正巧经过,连忙阻住她,“新橙,大公子有起床气,最厌恶人早上叨扰他,你知道的呀。”

新橙深有体会,可没别的办法。

贺遇琛看似禁欲,其实最重欲,一旦动了念头,有的是不做到最后,就纾解的办法。

更何况她生理期本来就是假的,实在不敢两人单独相处,冒不起这个风险。

“王姨,我找他是正事。”

“什么正事不能早饭时说的哇。”王姨真心实意劝她,“大公子脾气不好,你别惹他又对你发火。”

贺家上下全都清楚,贺家最想赶新橙走的,不是贺文菲,是贺遇琛。

平日冷眼相待,一旦新橙犯错,他声色之厉,毫不念旧情。

新橙不认错,不罢休。

“王姨,我心里有数。”

新橙毕业回来后,对贺遇琛避之不及,王姨实在不解她这次,“新橙——”

下一秒,双开的红木门,从内拉开。

新橙回头。

贺遇琛穿着深黑缎面睡袍,领口严整,他气势天然带有三分凛冽,主导性的,侵占性的锋锐。

加上他身姿高大魁梧,腿长手长,配上不太好的表情,显得格外有震慑感。

“什么正事?”

他在屋内听到了。

王姨心虚,“您醒了,我下去催催早餐。”

王姨抬步开溜。

新橙大骇,“王姨等我一下,我说句话跟你一起下去。”

王姨犹豫止步,余光瞥贺遇琛,见他似笑非笑,原本阴沉的一张脸,愈发透出寒意,“大早上叫我起来,就是交代我一句话?”

新橙硬着头皮,快速开口,“妈妈要我准备体检,你把东西给我。”

贺遇琛明知故问,“什么东西?”

王姨目光跟着疑惑。

新橙用力捏紧手,她想拉王姨当保险,避免贺遇琛近距离接触。

可有好处,必定有坏处,坏在事清不能说的太明白。

倘若她点明是证件,接下来如何解释她证件会在贺遇琛手里,在一个嫌憎她的人手里。

“你知道的。”

“不知道。”贺遇琛目光犀利,语气已然不耐,“牢记你的身份,不要无事生非。”

门嘭的关上,新橙神情木然。

王姨叹口气,过来拉她下楼。“新橙,大公子是男人,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在他们眼里,血缘是无解的。”

足够委婉了,新橙道谢。

只是王姨理解的兄妹感情,跟贺遇琛警告的感情不一样。

他是威胁她,牢记禁忌关系见不得人,不要生出一丝招致暴露的举动。

事实上,新橙已经后悔了。

她知道贺遇琛薄情寡义,对她毫无容情,却因为记忆中宠溺她的哥哥,永远留有一丝余地。

事实再次证明,贺遇琛对她只有亵玩,没有感情。

早餐时,贺文菲视线在桌头桌尾两点,来回跳跃。

贺遇琛气定神闲由她看,新橙垂头喝粥,不理她打量。

“新橙一大早喊哥哥要什么?”

新橙眼皮不抬,继续喝粥。

贺文菲表情顿时不好看,目光移向贺母,“妈妈,你让新橙准备我们家体检吗?她一大早问哥哥要证件。”

“没有。”贺母回应她,“妈妈昨晚只要了新橙的证件。”

贺文菲忽然笑出声,“新橙是不是以为妈妈安排你帮忙?”

找茬生硬,段位太低。

新橙心里乱糟糟,不耐应付她,一撩眼皮看她。

贺文菲做好迎战的准备。

新橙又垂下眼,戳碗里的粥。

贺文菲一脸的蓄势待发,不上不下卡在那,憋涨得发红发绿。

她撂筷子,下狠招,“我冤枉你了?你不是自作多情,难道是想找理由,乘机讨好哥哥?”

贺遇琛望过来,目光说不上戏谑,还是不屑。

新橙握紧筷子。

她不想打低端局,菜逼非往脸上舞。

就算贺遇琛在,她是包子,那也是灌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