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玉瑶,把药偷偷处理掉,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玉瑶明显一怔,她不解的看向我:

“小主,这药的确是没问题,您还是…”

我幽幽看了玉瑶一眼,知我如她,玉瑶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眼中的不解很快便被惊恐所取代。

是,我不仅不打算服药,我还打算把这病拖的更严重,反正小卓子这个耳目会把我的病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萧迎。

我没有吃药,还咣咣喝了几壶冷水,晚上歇息时甚至没有盖上被子。

后窗被我偷偷留了一个小缝,凉飕飕的风从窗户的缝隙吹进屋子,令发着低烧还只穿着单衣的我瑟瑟发抖。

我的意识从十分的清醒变得慢慢涣散,迷迷糊糊中我闭上了眼睛……

“玉瑶姑娘,小主怎么烧的这样厉害,奴才给您的药您煎给小主喝了吗?”

迷迷瞪瞪中,我听到小卓子焦灼的声音。

玉瑶边哭边断断续续的抽噎着:

“已经用了三副了,用第一副药时小主的烧确实退了大半,但第二副第三副就没那么管用了。

咱们小主本就体弱,着了风寒又在那冰硬的石子路上跪了整整三个时辰,恐怕是彻底伤着根本了,若是不请太医来看看,小主恐怕有性命之忧啊!”

小卓子猛拍了一下脑门儿,推搡着玉瑶就要出门:

“哎呦我的玉瑶姑奶奶,那咱们还不赶紧去太医院请太医,小主的病情怕是一刻也耽误不得!”

声音渐渐变得模糊又遥远,我只隐隐听道玉瑶在说:

“没用的卓公公,谁不知道咱们小主招惹了俪贵妃娘娘,又被皇上所厌弃,这满宫之中的太医谁敢来看……”

“玉瑶姑姑,您就甭操这个心了,奴才在太医院有相识的太医,奴才自有办法……”

……

昏睡了很久后,我缓缓睁开眼睛。

没有看到萧迎,却看到了一张出尘绝俗的俊脸。

饶是在病中,我还是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口水,我早说过我是个色胚,当年就是因着萧迎的美色我才栽倒在他身上。

吃一堑不长智,再遇到俊男人我的眼睛还是移不开道儿。

帅哥的声音也很好听,清冷中带着一丝丝温柔:

“宋更衣,您是着了风寒外加上忧劳过度,才导致的高烧不退。微臣刚刚为您开了一副药方,您定要按时服药,约莫半月便可痊愈。”

他又从袖中取出一个蓝色的小瓶子,递到我的面前:

“微臣祖上世代行医,这瓶‘蘅玉膏’是我曾祖父研制,后又经历我家三代改良,不仅可以舒缓皮肉上的疼痛,还有美白养颜的功效。

微臣看宋更衣腿上伤的也不轻,这药膏勤涂着些,也好免去夜里的皮肉之苦。”

我收下药膏,对着这位年轻太医微微颔首致谢:

“您的心意我收下了,只是这药膏过于贵重,我不能白收。

此番入宫我并未带太多财物,只有随身带着的几件金器手饰还值点银子。我位份低微本就带不得这些,不若就让玉瑶把这几件首饰换成银钱给先生作为诊费吧。”

说罢,我又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了几声。

我这话不是说给这位俊俏太医听得,是说给他背后的萧迎听得。

我不怕萧迎不相信我是真的拮据,萧迎有心一查便知,我在这宫中过着衣食简陋、一贫如洗的日子,怎么看也不像藏了钱的样子。

俊俏太医对我做了个揖,不卑不亢的拒绝道:

“医者仁心,在这宫中上到皇上太后,下到辛者库的宫女、刷恭桶的太监,病人需要之处,就是微臣行到之处,若一心贪求回报,还做什么医者呢?”

我皮笑肉不笑的又跟这小白脸道谢了几句。

这家伙话倒是说的冠冕堂皇,但若我真是一个无人记挂的小小更衣,没有萧迎偷偷授意,他会管我的死活?

玉瑶替我送走了小白脸太医,我虚弱的躺在榻上正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走,小卓子突然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

小卓子一看到我,惊讶的合不拢嘴:

“怎么张院判才刚来,小主您就醒了?张院判这再是妙手回春的神医,也不能隔空救人吧,真是怪了怪了。”

我眉头一皱,费力的倚靠在床头支起身子,如果说这张院判才是萧迎派来给我治病的太医,刚刚那个小白脸又是谁呢?

坏了坏了,小白脸不会是俪贵妃派来害我的吧。

我颤抖着声音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讲给小卓子和张院判听,又将那瓶所谓的蘅玉膏递给张院判查验:

“事情就是这样,我与玉瑶都以为刚刚来的那位先生是小卓子请来的太医。张院判您瞧瞧,这药膏可否有什么问题,刚刚那位先生不会是什么贼人吧?”

张院判接过药膏,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立刻笑出声来:

“宋更衣大可放心,这药膏并无问题,正是南阳叶家的祖传秘药蘅玉膏。

刚刚来为您看诊的年轻太医也并非什么贼人,他是南阳叶家的第十六代传人——叶楠竹,也是咱们太医院年轻一辈里,医术最为精湛的太医。”

我的呼吸微微一滞,既然这叶楠竹不是得萧迎授意,他又凭什么来帮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小小更衣治病呢?

这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个年轻姑娘的影子一闪而过,玉瑶立刻警惕的大喊道:

“谁在那里!”

那人像是被吓得不轻,即刻现身跪倒在了我的面前,我仔细一看,这人竟然是我宫里伺候的小丫鬟安若。

玉瑶眼神凌厉的紧盯着安若,冷冷问道:

“安若,你不好好做活,鬼鬼祟祟的在门外偷听什么,说,是谁派你来监视小主的?”

安若这丫头才十四五岁的年纪,本就胆小怕事,又被玉瑶这么一吓唬,立刻颤着声音哭了起来:

“玉瑶姐姐,我才没有做那种背主求荣的勾当,我…我…我只是想看看小主的病有没有好一些。”

玉瑶显然是不大相信安若的这个说法。

若真是担忧主子的病情,又何苦遮遮掩掩鬼鬼祟祟的,凡是见不得人的,肯定其中藏着些猫腻。

陌生的太医,遮遮掩掩的小丫头,看似毫无关联,又好像能够穿成一条线。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对安若问道:

“安若,叶太医是你请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