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凝视着眼前的人,抬手掸去落在他发梢的梨花,轻声道:

『殿下,这天下的风景,舒儿是没有缘分去一一细赏了,愿您今后,得偿所愿,佳人相伴,俾倪天下。』

『舒儿,本宫所求的佳人,一直只有你一个啊!』

『不,殿下,您所求的,是求而不得的李舒,是心系祈安的李舒,您要的是诚服,您身为太子的骄傲,将来整个天下都是你的,我不过是你笼中之鸟,向往自由而被你折断翅膀。』

我踮起脚尖,在他的唇边印上一吻,脸上的泪滑进口腔,苦涩绵绵:

『殿下,今生的深情,舒儿无以为报了,愿来世,我们早一点相遇,举案齐眉共白头』

说完,我一把推开太子,朝着城楼尽头奔去,一跃而下。

耳边呼啸而过太子撕心裂肺地呼喊我的名字,可惜,这一生,我害死了祈安,害惨了自己,也,辜负了太子。

愿来世,我们,早一点相遇。

太子视角:

父皇下旨将护国公之独女赐予我为良娣时,我真的高兴极了。

我第一次见到李舒不是大婚这天,而是在我十二岁时候的一场宫宴上,彼时,我还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皇子,没有受宠的母妃,没有显赫的外祖。

御花园里,一众皇子将我套进麻袋里,如地痞流氓一样往我身上撒尿的时候,我心里又恨又无助。

是一声童稚的声音,给我带来了光明,皇子们一哄而散。

我正想是哪个天女能震慑到宫中嚣张跋扈的皇子们呢?

待麻袋解开,我看到了一张清尘脱俗的小脸。

她说『我是护国公之女,我叫李舒,你在哪个宫当差啊』

我低头扫视自己,皇子服饰已经脏污不堪,难怪她将我认作宫中的小太监。

护国公,就是那个兵权在手,戍守边境的将军,难怪能吓退一众皇子,那是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战神。

她掏出帕子擦擦我的脸,她华丽的宫装对比我满是脏污的衣服,令我自惭形秽。我一把扯过帕子,飞一般地跑远。

自此,我记住她了。

在我人生濒临灭亡的时候,给我带来了一线希望。

我开始蛰伏,同时用功读书,我要成为最有能力的皇子,爬到最高的地方,让当初诋毁我、羞辱我的皇子公主一一付出惨烈的代价。

通过多年努力,父皇渐渐衰老,我暗中培植心腹党羽,朝堂上一半都是扶持我的官员,我成功登上了太子之位。

在我暗中运筹中,父皇对手握重兵的护国将军有了龃龉,官员们纷纷建议让其独女嫁进皇家,嫁给太子,这样联姻,既可以防止护国公谋反,又可以笼络其心,一举多得,而我顺利地娶了李舒。

大婚这天,我满心欢喜地揭开盖头,是我心心念念多年的人儿啊,我终于得到了。可是我很快就发现,我不是她第一个男人,这让我愤怒不已,洞房花烛之夜,我怒而离去。

我无法忍受自己筹谋多时,竟然一朝败北,还是败给了一个无名小卒。

当我在李舒回门这天,抓到他们私会的情形时,我是平静的。

我不能让李舒看见我的残暴,所以我假意放了他,我不介意她婚前失贞,是我的最大让步。原想着天长日久,她总会发现我的好,我才是那个配得上她的男子,可是,现实再次击垮了我,她竟然怀孕了,而孩子,不是我的。

我让府医在她昏迷时候下了药,打掉了那个未满三月的孩子,李舒,只能给我怀孩子。

我以血肉给她进补,她真的被感动了,我感受到她的爱,是皇位都不能比拟的幸福,可也怅然若失,怕她发现真相,终究,纸包不住火,她还是知道了,伤心欲绝的是她,愤怒不能自持的是我,我以最残酷的方式得到了她,却也永远的失去了她的爱,还有我那未成型的心心念念的孩子。

我不顾朝野反对,为她以王妃之礼下葬。

我在灵前静静地看着棺木里躺着的李舒,仍旧是我爱惨了的模样。

我轻轻抚摸她的脸,这次,她再也不会躲开了。

忽然我的前胸,一把利剑,透胸而出。

我不可置信地转身看去,呵......竟然是那个已经死去的祁安。

他站在我的面前,怒目而视,被闻讯而来的侍卫射了满身箭羽地倒下。

今生,我们三人的纠葛自此了断。

我靠着棺木缓缓地倒下,毫不留恋地闭上眼,怀里藏着的是那一年,舒儿的手帕。

今生无缘相守,愿来世举案齐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