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明月从正殿回到屋子里时,身上开始结痂的伤已经破开了,血和汗水混合在一起,关上门后,明月才露出痛苦的表情。

琴音上前扶着她到床上休息,皱着眉给她重新清理伤口并上药。

“成嫔娘娘的心也太狠了点吧,又不是你的错,干什么要故意折磨你。”

“嘘。”明月看了看窗外,“小心些。”

琴音也明白严重性,她也是着急了才口不择言的。不过,她也说得没错啊,明明就是她成家的错,如今被降位分了,还迁怒到明月头上。

“你明天好好休息吧,天气热,要是起了脓就不好了。”

“成嫔娘娘让我明日还去。”明月苦笑着说。

把错归结在明月头上的不止成嫔一个,就是成嫔母亲秦氏和成老夫人也是一样,世家大族的女儿进了宫被降位分,堂堂一品诰命夫人被降品级,真是打脸。

圣旨一出,成家就成了全京城的笑话,都猜是成嫔在宫中犯了什么大罪,不止自己受罚还牵连到母家。虽然远在千里之外的成侯爷在官位上没有动,可是也被皇上的密信所训斥,这还是看在成侯爷是一方将领怕动摇军心的份上。

为此,成侯爷快马加鞭送了封家书回来询问是何缘故,秦氏不敢隐瞒,写信告诉了全部事实真相,被成侯爷训斥一番。

怕一个婢女影响儿子的前途,影响儿子和郡主的婚事,随便找个由头打发出去就是了,何苦要给女儿送去。

当今皇上眼里容不得沙子,她秦氏是有多大本事,认为自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塞个大活人进宫,还以成家庶女的身份。

这下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难不成这样郡主脸上就有光了?当真是糊涂。

看完成侯爷送回来的信,秦氏也是后悔莫及啊,悔恨自己当时病急乱投医,牵连女儿受累。

这两日就是成老夫人看自己也是哪里都不顺眼,十几年没有立过规矩的成老夫人突然让秦氏每日去伺候用膳。

每日都养尊处优被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秦氏哪里受得了这个苦,才短短几日,人就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

她不敢怪老夫人,只好把一切怪在明月身上,不是她,就不会造成如今的一切。

宫外秦氏的日子水深火热,宫里明月的日子也是水深火热。

一大早明月就被叫起来了,似晴在门口等着她,一见到她过来急忙叫住她:“今儿娘娘身子不爽利,你去厨房做点粥和小菜。”

成嫔闭着眼斜靠在软榻上,如今皇上收回了她的宫权,自己在这宫中仿佛就是个笑话,这宫殿往日的热闹不再。

想到此处成嫔红了眼,进宫这么些年,自己就没有这么狼狈不堪,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贱婢。

若不是她在侯府勾引弟弟,母亲也就不会想着送她进宫,若是她不进宫,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这才多长时间呐。

那日她瞧得分明,虽然皇上只是愣了那么一瞬间,可是她却瞧得清清楚楚。果然贱婢就是贱婢,走到哪里都在想着勾引男人。

这种人是留不得。

马姑姑瞧出了成嫔的杀心,能在宫中这么多年安然无事,还做了许久的代掌宫权,也不全然是靠家里的,自然也是自己有几分手段的。

不过眼下这丫头是动不得。

“娘娘,看不惯这丫头赶出宫就是,何必脏了手?”

成嫔看了马姑姑一眼,不动这贱婢自己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如今那丫头可是过了皇上明眼的,皇上不问起还好,若是哪日皇上问起了该如何?”马姑姑细声劝道,如今她和成嫔都是一根绳子的蚂蚱,“寻个错处,赶去参幽司。”

参幽司的宫人都是宫中出错被罚去做苦力的地方,去那个地方不死都要脱成皮。

成嫔想了会儿点头算是同意,看这个贱婢进了参幽司还有没有命,虽然如今她被降为嫔,可是宫中还是有些人手的。

主仆两个说好之后,明月做好了粥和小菜正端着进来。

成嫔伸手去接,还未待明月反应,一碗还在冒烟的粥就洒了,在一行宫人惊呼下,明月才明白自己这是完了。

“奴婢该死。”

“你是该死,这是想谋害娘娘不成?”马姑姑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明月,心中的不忍只是一扫而过。

明月不傻,心里清楚刚才的粥明明就是成嫔自己松手的,可眼下也由不得自己辩解了。

“好个贱婢,居然还敢谋害我,喜宝,给本宫拖到参幽司去。”

喜宝是成嫔身边的大太监,平时唯她马首是瞻,成嫔一发话,喜宝就上前扭着明月往外走。

“对了,她房里的那个丫头也寻个由头解决了,顺便告诉明月一声。”成嫔慢条斯理地说。

参幽司管事的是吴姑姑,人长得瘦小,一双眼睛沉郁得让人害怕,和喜宝说了几句话,看都未看明月一眼,就让人把明月带下去了。

被人推着进门,明月就闻到一股霉味,这里是一间废弃的柴房。过了一会儿,带她过来的人又扔给她一场薄被子。

明月缩在墙角,眼前漆黑的一切让她害怕,可是她更怕死。

“对了,忘了和你说了,你那叫琴音的**妹不小心掉进湖里淹死了。”门外冷漠的声音响起,明月这才知道她还没走,一直守在门外的。

明月悲愤不已,琴音有什么错?凭什么要……她不信琴音是自己掉进湖里的。

明月眼前还浮现着两人在金华宫里说笑的样子,似乎琴音还在笑着和她说,洒水宫女是一等一的好,不仅能吃饱饭,还有月钱拿。

可是才短短半日,怎么就没了呢?

打死明月都不相信琴音会是自己掉进湖里的,她才十三岁,还盼着能被放出宫吃秋明斋的冰糖葫芦呢。

明月心里恨啊,这些人连琴音也不放过,琴音明明什么错都没有,都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琴音才死的。

门外的连嬷嬷听着房里伤心欲绝地哭声,一脸冷漠,只吩咐人看好她,然后就回去睡觉了。

“昨日喜宝公公送来的那个丫头怎么样了?”吴姑姑问。

吴姑姑是参幽司的掌权人,手下四个大嬷嬷,连嬷嬷就是其中之一,也是这四个里面最为心狠的人。

连嬷嬷连忙说了明月的事,吴姑姑点头:“等再过段时日就好了,谁刚进来的时候不哭过呢?”

祥云宫,正殿。

“真的?”

“是真的娘娘,如今不用打听,宫里都传遍了,成嫔宫中昨日罚了个丫头去参幽司。”淑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大宫女听雨笑着说。

淑妃娘娘和成嫔是一起进宫的,可是就是因为家里父亲的官职比成家低,所以这么多年都被成嫔压着。

原以为成嫔被皇上收回了宫权,再怎么样也该轮着自己了,毕竟自己从旁协理了这么多年。

可是迟迟等不来皇上的旨意。

“听雨,摆驾金华宫。”淑妃摆动自己的裙摆,得意洋洋,“咱们也去瞧瞧成嫔娘娘的伤势如何。”

成嫔正在用膳,淑妃就走了进来,成嫔皱眉,也太不懂规矩了,不让宫人通报就进来了。

看着成嫔稳坐在上位,淑妃有些生气:“成嫔往日不是最看中规矩的吗?怎么今日见了本宫反倒不行礼了,莫不是昨个儿伤势过于严重?”

明眼人都知道,昨日成嫔不过是随便寻个错处赶走宫人罢了,谁不知道她是因为这个宫人才被贬的。

不过也是怪她们自己,倒是和那位宫人没多大关系。

成嫔被这句话气得不行,奈何宫中规矩大于天,可惜人家是四妃之一,自己却只是个嫔。

淑妃等着成嫔咬牙切齿地行了礼这才高兴起来,话里话外都是嘲讽成嫔的意思。成嫔恨不得一巴掌呼在淑妃脸上。若是往日,自己还是堂堂二品贤妃早就罚她禁足了,不过她还尚存一丝理智,等淑妃走后手心里都是指甲印。

“娘娘。”似云一边替她擦药,一边心疼,“这个淑妃如今是翻了天了,敢这么对待娘娘。”

“哭什么哭?人家是妃,你主子我是嫔。”成嫔再睁开眼时,眼里的恨意怎么也止不住,“让那个蠢货再蹦跶几天,到时候本宫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淑妃一向张扬跋扈,上午才去金华宫嬉笑成嫔,下午消息就传到了各宫。

“真是蠢货,成嫔的家世可是宫中最好的,她凭什么去落井下石?”

福和宫中一女子正在恬静地焚香,并和一旁的宫女说着话,话里全数是对淑妃的不屑。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父亲,便没了焚香的兴趣,自己父亲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呢?

此人正是宫中的孟美人,其父亲十年如一日的在四品官位上一动不动。

“茉莉,还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坐上一宫主位的位子?”

孟美人看向正殿的方向,从她进宫已经三年了,皇上好像已经忘了她这个人一样,在福和宫侧殿一住就是三年。

她做梦都想去看看,正殿的床是不是睡起来要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