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但是现在,是在与世隔绝的落后山村,是我从小摸爬滚打的地方,这是我的天地,一村一户,一草一木,都没有人会比我更熟悉。”

“夏宁音,我希望你记住,只有我,才能带你逃出这里。”

3

李宇宙被我用铁铲敲晕后,结结实实地躺了几天才幽幽醒来。

他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抄着铁铲,也要张牙舞爪地往我后脑勺上敲上一下子。

娘在后面心疼地大叫:“宇宙!娘的心肝宝贝,铁铲那么重,你累到怎么办!”

李宇宙嫌她太吵,扭头在她胳膊上嗷地一口,撕扯下一块皮肉来。

娘疼得直抽气,却还是连连叫好:“我儿子牙口真好!往后啃肉吃不愁!”

她总是这样,明明同为女性,同是大山驯化压迫下的产物,却麻木不仁,愚昧不堪。

她已经被彻底驯化,彻底木然,沦为桂花村的帮凶,我若是怜惜她、妄图拯救她,才是将自己葬送于水火。

于是我跑着绕到了娘身后,按着娘的肩膀,左躲右闪着避开李宇宙的铁铲。

李宇宙看我居然敢躲闪,于是更加愤怒,手中的铁铲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像是要开天辟地一般。

铁铲在娘头上抡来抡去,飘忽不定,没有准头。

娘大声尖叫起来,她骂我:“李荷花!你疯了是不是!我白养你了!你居然拿娘当肉盾!”

“荷花!你别躲了!快点过去让弟弟打你几下,让弟弟消消气就好了!”

我不为所动,反而躲避得更加灵敏,我大声激怒弟弟。

“李宇宙!我一铁铲就能把你敲昏,你一铲子下来,不会只是给我挠痒痒吧?!”

终于,弟弟终于失手,铁铲擦着我的肩膀,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娘头上。

脑浆四迸。她尖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临死前,目光仍然停留在她心爱的宝贝儿子身上。

上一世,李宇宙愈发恶劣,最后竟将爹娘大卸八块,拿来喂狗。

这一世,李宇宙操着铁铲,将娘砸得一片血泊。

而我看着满地血腥,若有所思。

既然村里人人皆知,李宇宙顽劣又暴虐。

那或许,我亲爱的弟弟,能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李宇宙嗅到鲜血的味道,看着满地的红色,浑身都兴奋起来,他丢掉铁铲,爬着跑到娘身边,伸出舌头,匍匐着舔舐着地上的血迹,发出愉快的笑声。

我没有说话,却看向不远处的黑屋。

我将黑屋门口留了个口子。

透过那个口子,我看见夏宁音紧紧捂住了嘴,死死地盯着这一幕。

她穿着一件条纹纽扣衬衫,几乎害怕到窒息。

这恐怕是她第一次看到杀人。

我嘴唇翕动,无声地说。

【这就是他们为你选定的丈夫,他六亲不认,随时会把你砍死。】

夜深人静时,我去黑屋看她。

她一直沉默,直到我快要离开时,她才开口。

“荷花,我想吃东西。”

我这才注意到,先前她宁死不吃的黑豆窝窝头,现在已经被她吃光了。

我笑起来。

她终于不堪忍受这里的一切,终于开始养精蓄锐。

我知道,夏宁音终于想通了。

而我,将迎来最忠实的盟友。

4

我娘死后,没有棺木,没有唢呐,没有人为她流眼泪。

我爹趁着天黑,在地头刨了个深坑,囫囵着将她扔了进去。

坑太浅了,我娘的双脚还露在外面,怪吓人的。

于是我爹就拿着劈柴刀,将娘的双脚齐跟斩下,扔在了坑里。

夜间无风,树叶不摇,他也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