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魂不附体

五年后,郊区破房门口。

一辆面包车停了下来。

两名中年妇女扶着不省人事的女人从车上下来,丢在大门口。

“还真是晦气,看她可怜才让她来帮工,结果竟然晕倒在了店里。”妇女用手扇了扇凉,一脸嫌弃。

“行了,别说了,我们也算仁至义尽了,把她丢这里赶紧走吧。”

说完,两人上车绝尘而去。

此时阳光斜照,一个身形干瘪,形容枯瘦的小女孩从房中走了出来。

许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她张望过去,待看清躺在地上之人,连忙冲上前。

“妈妈,妈妈!”

女孩软糯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中气不足。

因为着急,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腿部无力,小团子被门槛儿绊了一跤,重重摔在了地上,扬起一阵灰尘,呛得她咳嗽了两声。

“妈妈,醒醒……”

她爬起身,顾不得拍打身上的尘土,跑到穆芝茵身旁,双手抓住她的胳膊轻轻晃动。

清亮的明眸中很快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掉下。

穆芝茵意识朦胧,悠悠转醒。

看到花脸猫儿一般的女孩,抬手轻轻擦拭了她脸上的灰尘,嘴角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彤彤乖,不哭,妈妈没事……”

“妈妈你等着,我去请医生。”

季羽彤不放心,用身上破旧的衣服偷偷擦了下脸上不小心滚落的泪水,便要起身。

“不要!”穆芝茵声音提高了几分,拉住季羽彤,断然拒绝。

因为太过激动,就连喘息也急促了些。

小团子吓得怔在那里,一动不动,只剩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了看穆芝茵,又忙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

穆芝茵心有不忍,微微叹了口气,“对不起,是妈妈不好……”

季羽彤连忙摇头,上前趴在穆芝茵的怀中,一言不发。

五年前,多亏了隔壁大妈帮忙,她才捡了条性命。

这么多年,妈妈白天带着她打零工,晚上再拿着编织好的东西去集市摆摊售卖,日子着实清苦。

妈妈不去医院,定然因为钱的事。

季羽彤心中明白,暗自做出了一番盘算。

……

第二日晨起,季家老宅院中。

“你这个灾星,害死了我的猫咪毛球,竟然还敢过来!”

一个女娃娃双手叉腰,挡在季羽彤面前,大有一夫当关之势,稚嫩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骄横。

季羽彤看着这个跟自己年龄相仿,身形却足足比她高一个头的季家**——季苏若,有些惶恐。

“我没有害你的猫咪,我过来只是想向主母借些钱,给我妈妈看病的。”

她试图解释,声音低如蚊呐。

虽说她也姓季,可她从未感觉到过这个姓氏给自己带来的半分荣耀。

不过妈妈说过,她是季家的子孙,有疼爱她的爸爸和哥哥们,虽然她从未见过……

“我才不相信呢,自从上次你来借钱,毛球的身体就越来越差,昨天晚上竟然一命呜呼,去了喵星了!”

想起来心爱的小猫,季苏若的眼泪止不住吧嗒吧嗒掉了下来,“都怪你,我妈妈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个灾星,是你克死了毛球!”

“我不是灾星!”

季羽彤断然否定,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满是坚定。

“你就是!你就是!难怪奶奶不喜欢你!早早把你和你妈妈都赶出去了,活该!”

季苏若小小年纪,说出的话却十分恶毒。

好像一根根钢针一样,直直地朝人心窝里扎。

季羽彤连连摇头,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儿此时愈发苍白,就连说话声都颤抖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你说谎……我不想跟你说这些,你让开,我要找主母!”

“主母,求您见我一面,借我些钱给妈妈看病吧!”她朝房中大喊。

刁蛮公主此刻正在气头上,只管上前将她推出门外。

“你还敢在这里撒野!今天有我在,你就别想进这个家!你这个凶手!”她叫嚣着,一手扯着季羽彤的衣领使劲儿拉。

季羽彤也不甘示弱。

两人拉扯之间,季羽彤的脚下一个趔趄,踩空了台阶!

“救命!”

她下意识轻呼一声,小手试图朝空中抓取什么,可却于事无补。

单薄的身子仿若一枚枯叶,晃了两下,直直朝后摔倒了过去。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

她的小脑瓜重重磕到了台阶上,鲜血缓缓从后脑勺流出,青石板台阶霎时被染红了一片。

季苏若被眼前的一切彻底吓呆了,无措地站在那里,嘴硬道,“你,你个灾星……快起来!想讹我吗?”

可任凭她怎么说话激她,季羽彤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彤彤!”

此时门外传来了穆芝茵焦急的声音。

寒冬料峭,小团子瘦得仿若一把干柴一般的小身体,直挺挺的倒在血泊中。

她小脸惨白,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将她的衣服都给浸透了。

“我的孩子啊!”

穆芝茵歇斯底里,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光了力气般瘫软在地上,向前爬去。

“不,不,不是我!”季苏若慌乱地摆手,头脑之中一片空白。

可是女人已无暇探究原因。

她当即抱起如棉花一般轻飘飘的季羽彤,就要往外冲,可俯身却发现小团子的呼吸如此微弱,几近于无。

穆芝茵心中一沉,脸色变为灰白。

“医院太远,妈妈现在就救你,乖,你等着妈妈……”

她颤抖着扯下衣摆忙给她包扎伤口。

可那伤口太深,她不停包扎,大量鲜血还是透过布料渗了出来。

血迹染红了她的双手,触目惊心!

“彤彤……彤彤……”

女人近乎崩溃地呼喊着小奶团的名字,一边按压着她的小胸脯。

可却没有任何回应。

只见她张嘴一口咬在自己手腕处,鲜血瞬时涌了出来,滴落在地上。

“宝宝,张嘴,救命的,妈妈的血给你,都给你……求求你,不要离开妈妈……不要丢下妈妈一个人……”

她一手捏着季羽彤的小嘴,一边将手腕送到她嘴边。

可小团子仍旧什么反应都没有。

感受着怀中小人儿的身体一点点变凉,她抓不住,也留不住。

“不要走……不要走啊……”穆芝茵无助仰天恸哭。

季苏若见状,忙冲到屋里拨打急救电话。

看着身处崩溃边缘的母亲,季羽彤心中又是焦急又是自责,“妈妈……”

她抬手想要抚摸妈妈的脸庞,可话未说完,她的动作却僵在了那里。

她的手怎么会直接穿过了妈妈的身体!

低头看去,她竟然轻飘飘的,悬于空中。

而地上的她则是双目紧闭,不省人事!

她成了一缕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