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2

[姐,你烧的饭越来越难吃了。]

妹妹不满地将碗一推,开始生闷气。

[一会去外面给你买好吃的。]

妈妈和颜悦色,转头对着我时,脸却黑的像锅底:[你是不是故意烧的难吃,明知道珍珍脾胃不好,还失了水准。]

我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所有情绪。

五点起床,烧全家的早饭,一烧就是五年。

轻车熟路的事,味道再怎么变,又能难吃到哪里去。

妹妹找事,无非是不满我考教功课时,劝她多用点心,不然高中无望,只能上个职高罢了。

她打着学习的幌子,愉快地玩着游戏,却从未考虑,我该如何向妈妈交代。

[不吃了。]

爸爸阴沉着脸,将筷子扔在桌上,起身走了。

妈妈一巴掌拍在桌上:[一点事也做不好,越来越没用。]

眨眼间,人都走光了,只剩残羹冷炙摆在桌上。

我如同嚼蜡,将碗里的饭一口一口吃掉。

将碗筷洗好,匆匆背起书包出了小区。

等公交时,瞥见妈妈骑着电动车载着妹妹从眼前驶过。

如果是狂风下雨,接送人会变成爸爸。

而我永远都在挤公交。

用力拽着书包,指尖泛白。

如果从未得到过任何爱,心也许会波澜不惊,镇定自若。

可专属于我的位置,渐渐被妹妹取代。

我失去了所有。

失去了妈妈所有的温柔。

失去了爸爸如大山般的肩膀。

只剩下空落落的心,像被锋利的银针,戳出一个个小洞,不致命,却让我痛入骨髓。

到了学校,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

[最近是不是压力大,成绩下滑的有些厉害,再这样下去,可不妙。]

他满脸严肃,又带着恨铁不成钢。

我死命掐着掌心。

这段时间除了洗衣做饭,还要辅导妹妹语数英,时间一点点被压缩,成绩退步是必然的。

但没想到会退这么多,看看批改的试卷上一片哀鸿遍野,我的心沉到了谷地。

与老师谈了半个小时,刚回到家,迎接我的是狠狠一巴掌:

[帮珍珍补习怎么了,不就两小时吗,姐姐也不知道让着妹妹,还向老师告状,你真能耐。]

我捂住火烧一样的脸,半天没回不过神。

平日有什么事都是妈妈唱红脸,爸爸唱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

被爸爸打,还是头一回。

我望着他阴沉的目光,依稀记得他背着我转圈圈,笑的满面春风:[小祖宗,再大点真背不动咯。]

他说:[花花,别哭别哭,爸爸会像孙悟空一样永远保护你的。]

身穿金甲,头戴金冠,一根金箍棒碾遍所有妖魔鬼怪的齐天大圣,尽管腿残了,却被我擦的锃亮,依旧矗立在书桌上,一放就是八年。

而现在,我的盖世英雄,成为了别人的靠山。

彻底将我抛弃了。

3

繁星点缀,让寂寞的夜多了一丝光亮。

我埋头刷着一道道题目,不知疲倦。

天渐渐亮了。

[妈,我想买点刷题资料。]

[买买买,就知道买。钱是大风刮来的吗?那么多资料还不够你刷的。]

尖锐声像一道光,将我斩的支离破碎。

[做完了,老师说还需要买些,这是硬性规定。]

[只有这些,爱要不要。]

一张五十元钱甩了过来,纸张颤巍巍在地上蹦哒了几下,像条死鱼停止不动。

我面色惨白,弓着腰捡钱,还未起身,却听妹妹说:[妈,我凉鞋旧了,同学说不好看。]

[买买,咱下午就去买,样式随你挑,这么大了,还嘟嘴,你羞不羞。]

接着妹妹一阵卖萌撒娇,很快,室内一片欢声笑语。

我看着脚上早已裂开的老款凉鞋,身体僵硬的像块石头,心好似被割开了一道口子,流出的血液冻住了四肢百骸。

妈妈曾苦着脸对我说:[家里两个人读书,开销大,你是姐姐,要以身作则,不能乱花钱。]

我体谅挣钱不易,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可听话的代价,是让我的存在感一点点变低。

所有的退让,换来的不是珍惜与疼爱,而是破口大骂。

姐姐要让着妹妹,是他们的口头禅。

要乖乖听话,是多年来的耳提面命。

我让自己变成了廉价品,即使卑微到尘埃里,也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紧握的双拳一点点松开,露出皱巴巴的抄票。

我咬着嘴唇,咬的血肉模糊。

那些一直殷切渴求的东西,像沙漠里的海市蜃楼,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幻影终究要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