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句话简直是戳到了夏吟芒的泪点和痛点。

还有怒点。

怎么可以这么坦然地说出这种话?!

女孩的眼泪控制不住地从通红眼尾蜿蜒而下。

整个人像是易碎的琉璃。

容拂砚却更下定了决心。

没被发现的时候他还存着侥幸心理。

万一他瞒得住呢?

万一他治好了呢?

万一……他还有机会能和她在一起呢?

所以如饮鸩止渴一般,又不舍得放手,又想远离。

容拂砚这辈子的优柔寡断和难舍难分都送给了夏吟芒。

他很愧疚。

可他,不是神祇。

只是一个,很不要脸的,觊觎贪恋女孩的丑陋凡人。

他也不是满心清冷的人间佛子。

只是拼命忍耐,拼命压制汹涌情感的俗世信徒。

所以,被发现了也好,

也好。

容拂砚终于有决心远离夏吟芒。

如同他早就安排好,却一直拖延的计划那样。

男人没有如往常那样去安哄女孩,而是去找了一份厚厚的企划案出来。

“我知道你喜欢演戏,但是不喜欢圈里的那些炒作营销手段,所以我安排了……”

不等容拂砚说完,夏吟芒忽地起身,又怒又哀伤地瞪他一眼之后,拎起包就走。

容拂砚愣了愣,慢慢垂下手,靠在办公桌边。

他喘息两声,又捂住了心口。

好像他病的是这里。

不然怎么会这么疼。

夏吟芒真的不想把宝贵时间浪费在吵架和争论上,可她怕再待下去,她会哭着跟容拂砚吵架。

她委屈,心疼,难过。

她也知道,容拂砚只会比她更强烈。

病痛,折磨的从来不是病人自己。

夏吟芒迎着风跑,来到江边,怔怔地发呆。

手机震动几下。

是容拂砚的信息。

“对不起。”

“别生气。”

“回家好吗,我去接你。”

容拂砚可以悄悄消失,可他还是没法眼睁睁看着女孩因为他生气伤心而不管不顾地离开。

万一路上不小心出事了怎么办。

万一生气跑得快崴到脚摔倒怎么办。

夏吟芒已经二十岁了,容拂砚还是下意识像对待小女孩那样担心她。

他拿上文件袋和车钥匙离开。

两人各自回到家。

夏吟芒以为容拂砚起码好歹会跟自己简单解释几句。

哪怕骗她说“我是患病了,目前还在治疗,不过希望很大,你不用担心”这种假话。

可男人没有。

而是把那本数学书一样厚的企划案放下,打开,说。

这是容拂砚费尽心思给她做的,未来二十年的事业计划。

不管是目前人设,未来转型,品牌代言,综艺安排,合作对象,公关舆论,还是粉丝管理,团队规模,红毯造型,运作方式……

各种细枝末节。

全都提供了起码三条不会出错的方向。

容拂砚不仅是安排她,他为她准备的人脉和隐性资源也遍布圈内圈外。

利益网如一张庞大又隐秘的蛛网。

而蛛网中心的受益者,是夏吟芒。

不过是一个刚进圈没多久的,尚且算是新人小花的夏吟芒。

前世,夏吟芒看到了这份企划案的母本。

她的眼泪沁透了“容拂砚”三个字。

他给她清扫了所有障碍,尽力打造坦途。

只因她喜欢。

却不说一个字。

秘书存了私心,违背容拂砚的遗愿,把别墅,收藏室,以及种种告诉夏吟芒。

“我觉得您应该知道,曾经有人这么热烈地爱慕过您。”

“希望您的人生也可以如容总想得那样,希望他的感情可以成为您强大的后盾。”

夏吟芒擦擦眼泪,抱起文件,露出一个凄美,却带着无限生命力的笑容。

“我会的。”

但她却宣布退出了娱乐圈。

转而去资助罕见病的研究,去做公益,全球大部分贫困地区都出现过她的身影。

夏吟芒每到一地,就会以容拂砚的名义送出物资。

她只希望,他的名字能和她一起。

更希望这可以给容拂砚积德,下辈子健康平安。

这一次,她也依旧不会按照这条路走。

夏吟芒按住了男人要翻动的书页。

定定地看着他。

一贯清甜的嗓音也变得沉冷下来。

“小叔叔呕心沥血做这些,还不如在微博上说五个字。”

夏吟芒的视线直直劈向对面,将容拂砚包裹起来,一字一字地开口,“这是我太太。”

空气静默起来。

容拂砚避开小姑娘直白强势的眼神,置若罔闻一般继续说。

夏吟芒气得软软的胸脯剧烈起伏,再压不住火气,“你觉得你死了我就会喜欢别人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死了我就会孤独终老,我会每天对着你的遗照掉眼泪!”

“我会在半夜做噩梦哭着醒来喊你,会抱着你的衣服失眠到天亮!”

夏吟芒情绪激烈得脸颊晕红,眸子明亮得含着星光。

她甩开企划案,绕过茶几走到男人面前,哽咽,但没有掉一滴眼泪,“容拂砚,你听明白了吗。”

“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告诉你了,我喜欢你。”

“现在我再告诉你一遍,也可能是最后一遍,我爱你。”

说完,夏吟芒捧住男人的脸垂首吻下去。

容拂砚下意识要躲,被女孩狠狠掰过脸颊,两人气息纠缠,唇瓣挣扎着擦过。

容拂砚不肯再让她亲。

尽管这简单的触碰已经让他狠狠破防,心旌摇曳。

夏吟芒让他侧过脸躲,直接坐进他怀里去亲他喉结,扯他的领带。

紧紧攥住。

窒息般的爱意和强烈欲望迸发。

让容拂砚有些目眩神迷。

他的呼吸重起来。

夏吟芒一巴掌拍在他抗拒的手臂上,“不许动!”

男人有几秒的听话安静,继而直接把女孩推倒在柔软地毯上。

他扣开领带,迅速解开领口的扣子急促喘息。

唇角和喉结上印着浅淡的口红印。

容拂砚猛地起身上楼。

夏吟芒舔舔唇瓣,也红着脸平复心情。

不给亲?

行,她今晚还有杀手锏。

洗手间里,男人眼神痴迷地望着口红印,冷白的指腹按上去,拿开,再按上去,继而控制不住地含咬住。

像是在继续刚才本该有的热吻。

容拂砚没法思考了,没法冷静了。

他像被引诱情·热的野兽,连睫羽都要烧红。

满脑子都是夏吟芒刚才的话。

她爱他?

她爱他!

可为什么要说可能是最后一次?

容拂砚被泼了一盆冷水。

一下午都在房间里想这句话。

他就是一只被轻易掌控的可怜虫。

直到夏吟芒敲开他的房门。

“小叔叔,该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