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这反应跟其他人一模一样,对颜霏霏来说也算不得什么稀奇,她友好的笑了笑:“大婶,这是我大哥。”

“哦,原来是妹子!”那王大婶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又看了几眼颜霏霏,忍不住摇了摇头,才问晏少景:“渊哥儿,还是吃莜面?”

“嗯,多放浇头。”晏少景坐得端端正正的,笑着跟王大婶说:“我妹子这是第一次进城来,大婶,你多给一点面。”

“放心!”王大婶应了一声,转头就去忙碌。

晏少景回身跟颜霏霏解释:“这家在清水镇开了好多年了,王大婶人很不错,我第一次进城来的时候,有一天饿得差点晕倒,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王大婶见我可怜,请我吃了一碗莜面。从那以后,我就对这个味道着了迷,你试试,你肯定会喜欢。”

原来是恩人。

颜霏霏心中了然,重重点头。很快,满满的两大碗面就摆在了颜霏霏和晏少景的跟前,说是多放浇头,王大婶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含糊,面都被浇头盖住了。晏少景熟练的搅拌均匀,又往碗里放酱油和醋。颜霏霏瞧见他刷拉拉的倒了不少醋,牙腮帮都跟着酸了起来,晏少景却不觉得酸,吃了一口,脸上露出欢快的笑容:“快吃,凉了会成一坨,就不好吃了。”

“好。”颜霏霏也是真的饿了。

早上就吃了些稀饭和窝窝头,又去下河又去上山,颜霏霏的肚子里空落落的,那碗面虽然多,吃下去后却没觉得有多饱。

不过,乡下人挣一分钱都不容易,晏少景带她来吃面,少不得又要花费不少银钱,她自然是不好意思再要一碗的。

晏少景去付钱。

两碗面,一共去了二十文。

吃了面,晏少景就带她起身,他还惦记着要给颜霏霏扯一些布料做衣服的事情,又去了布庄。

这年头的棉布和丝绸都是稀有物,乡下人常年穿的是葛线混了棉线制成的粗布,这种布料最为便宜,二十多文就能扯一尺布。晏少景算了算兜里的钱,最终买了十尺布料:“给你做一身衣服,再给爹做一身,阿爷和阿奶也要,剩下的,都给二伯和二娘。”

“阿爷和阿奶的心都偏的没边儿了。”颜霏霏嘀咕。

晏少景叹气:“那也是没法子的事。绾绾,你以后要在家里生活,日日都跟着阿爷和阿奶面对面。”他看着小姑娘低垂的脑袋,早上憋着的话这会儿才说:“跟阿奶硬碰硬是没有好处的。其实,阿奶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以后会知道的。”

颜霏霏嘟嘴,想起昨天晚上那一顿扁担,还是觉得身上疼。

只是,晏少景都这样说了,她便不会反驳。

“那你呢?”颜霏霏低头,瞧见他肩膀和袖口上累累的补丁,心情颇为异样。

晏少景笑道:“我平日里都是坐着干活儿,这一身还能穿。”

敢情都想着旁人,就没给自己留着。

颜霏霏不知说什么才好,隔了半晌才吐出一句:“大哥,你真好。”

“有什么好的。”晏少景叹气:“我要是有本事,早就将爹接到镇上来了。”

“你会有本事的。”颜霏霏看着他:“大哥,你是个好人,你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爹很相信你,我也相信你的!”

晏少景听了,一时愣怔。

从未有人这样对他说过,哪怕是爹,都不曾这样鼓励过他!

他看着眼前肥胖却神采奕奕的少女,忽然间,像是从心底滋生了无穷的勇气。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少女的头发,千言万语只汇成两个字:“傻子!”

结了账,晏少景手里的银钱已经所剩无几。他问颜霏霏:“还有什么要买的?”

“我们去药铺看看。”颜霏霏一双眼睛直盯着那几家医馆打转,“给爹治病还需要几味药,我在山里没采到,得去药铺买。就去那家吧,可好?”颜霏霏抬手指着前方不远处最大的那家医馆,双眸发亮:“他们家最大,想来药也很齐全。”

“好。”晏少景踟蹰的看了看那医馆,那是城里最好的精医堂,只抓几味药价格都不便宜,可想起爹的病,晏少景还是咬了咬牙,带着颜霏霏进去了。

精医堂里有三个坐诊的郎中,分三间诊室,熟悉的病人会直接去找三位郎中。

不熟悉精医堂也没有关系,每天,三个郎中会轮换着在大堂坐诊。

今天,坐诊的是个老郎中,在清水镇,他是极为有名气的,镇上的大户人家哪个病了都得赶着往精医堂来请他上门看诊,故而架子也大,脾气极为暴躁。

颜霏霏和晏少景进门,老郎中刚送走了一个病患,见两人进来,他也懒得招呼,伸了个懒腰起身去喝水。

晏少景原本还想问问他关于乔老三的病情,见状,刚刚迈出去的脚不得不缩了回来。

颜霏霏径直走到学童跟前,那学童头也不抬,伸手要方子:“方子。”

她沉默了一下,在脑中过了一番古代的钱和现代的克的等量关系,张嘴就问:“请问,嫩前胡一钱,清水豆卷、水炙桑、金银花、连翘壳、光杏仁各三钱,象贝粉一钱,黑山栀和生甘草一钱,这一副药是多少钱?”

“没方子?”学童吃惊的抬头。

他见站在跟前的晏少景穿得破旧,颜霏霏又丑陋非常,顿时勃然大怒:“没方子,那有钱没有?没钱来抓什么药?”

晏少景脸色微变,正要开口,颜霏霏已拉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