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贺琰的这句话不断的在我耳边重复,

带着他毫不掩饰的恶意不断的问我:

“魏之意,过得还好吗?”

脑子像一团浆糊,我不知道怎么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很本能的说:

“挺好的……”

但其实我的狼狈显而易见,大概路过的蚂蚁也知道我在说谎,可贺琰突然笑了,

他靠近我走了一步,很恶劣的开口:

“你凭什么过得好?”

他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他,微凉的体温冰的我打了个寒颤,

明明是他在质问我,

可我总觉得他眼睛里的难过比我更多。

但我很快没工夫考虑这些,因为他几乎要把我的骨头掐碎。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哭的,但是眼前朦胧一片,

恍惚间我好像听见17岁的贺琰语气很焦急的对我说:

“别哭了魏之意,你一哭,我心里特难受。”

他一身校服背光站在我面前,蹙着眉表情无措的挠头。

酒店走廊的灯又亮起来,

25岁的贺琰笑的很玩味,他像是受不了似的嫌恶地把我甩在一边,很快的背过身去,

然后漫不经心的擦手,

“演深情给谁看呢?你恶不恶心。”

其实比这更有杀伤力的侮辱我也听到过很多句,可或许这句话注定就是要由贺琰说出来,

变成很多根细细密密的针刺穿我的身体,

成全他很多年前对我说的那句,

辜负真心的人会不得好死。

晚上我浑浑噩噩躺在那个逼仄潮湿的地下室的床上,盯着发霉的天花板像一具行尸走肉,

我想我和贺琰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为了钱吗?好像也不完全是,

分手了七年没见,他从这个世界上第二爱我的人变成了全世界最恨我的人。

我姐死后,这个世界上一个爱我的人都没了。

大概是睡前还在想这件事,夜里我蜷缩着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十七岁的贺琰,

我梦到我们分手的那天,贺琰拿着几沓有新有旧的五万块甩在我身上,

我那会儿要跟他分手,理由是他没钱。

贺琰眼睛红的不像话,带着哭腔跟我说:

“**的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你。”

我是全世界最懂贺琰的人,我知道他其实是想说:能不能不分手。

但其实我那会儿有很多没法说出口的苦衷,

我姐的天价医药费,我要得罪那个欺负过我姐的富二代,势必会遭到报复,

这些事的每一个可能性指向的结果都会连累贺琰。

分手是必然的,他恨我也没关系,别被我拖累就行了。

于是我趴在地上仔细的捡起每一张,摇着头语气很温柔的对他说:

“不够,贺琰,不够”

“你就是去卖血也给不了我想要的,承认你是个废物,很难接受吗?”

我说了这个世界上最伤人的话,逼一个这个年纪只有爱的人拿钱出来。

所以我们分手了,

如我所料的那样。

他那么恨我当然不完全是因为钱,还有很多句我连在梦里都不敢回忆的伤人的话。

他恨我是应该的。

那天贺琰的眼泪像岩浆,滚烫的滴穿了心脏留下一个永远都无法愈合的孔洞。

梦里那张绝望痛苦的脸被打碎重组,又变成了十年后的贺琰,

那张带着嘲讽和不屑的脸。

他问我过得好吗?

我知道的,他其实是在说:

离开我,你也就过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