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辈子我随陆元廷离开,顾世安没有阻拦,他当时站在楼上掐着美娇娘的腰,喝着美娇娘递到嘴边的酒,漫不经心斜了我一眼。

「养不熟的白眼狼。」

十二岁那年跟了顾世安,待到十六岁他才要了我。

自那以后便不加节制。

从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顾世子只有我一人伺候,旁人都道我是顾世安心尖尖上的人。

我也曾这么以为。

直到意乱情迷时,我问顾世安:「世子可会带我离开这儿?」

顾世安眼中情欲褪去,骤然冷下脸,「你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娼女。」

那一刻,我陡然清醒,自己再受宠爱,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玩物,是不配谈情说爱的。

但抓住顾世安的心,远比离开满春楼更重要。

我偏头看他,乖巧道:「区区一个状元郎,怎能比得上顾世子?」

顾世安眼底的寒意逐渐化开,「还算你有脑子。」

他打横抱起我,放到梳妆台上,带着凉意的手钻进裙摆,「你若能怀上,爷就带你离开。」

我怔住。

之前顾世安还说他的第一个孩子定要是世子妃生的。

顾世安失笑,捏了捏我的脸,「不想报复陆元廷吗?现在爷给你这个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回过神,我攀上顾世安的肩,轻轻吻在他的耳垂,「谢世子疼爱。」

一个月后,大夫诊出喜脉。

顾世安赎我出了满春楼,将我安置在甜水巷的一处宅子里。

恰巧陆元廷就住隔壁。

近来日头好,我每天都会搬把椅子坐在门口晒太阳。

来往的人指指点点,我都不当回事。

看陆元廷的脸一天比一天黑,是我最大的乐趣。

到第五天,陆元廷终于忍不住,把我连人带椅拖进了院子。

「阿鸢,女子名节何等重要,你怎能做顾世安的外室?」

「从我被卖到满春楼那天起,名节就没了。陆状元若是怕我给你带去笑话,尽管放心,你我兄妹情已尽,我做什么都跟你无关。」

陆元廷满眼无奈,「阿鸢,你到底要赌气到什么时候?」

「顾世子待我极好,我这不是赌气。」

「待你极好又如何?他还不是要另娶他人做世子妃?」陆元廷叹了口气,「阿鸢,莫要再糊涂下去。」

在感情上糊涂,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顾世安成婚那天,大夫诊出我有喜脉。

大夫前脚离开满春楼,顾世安身边的人就送来一碗打胎药,并转告顾世安的话:「世子说了,他的长子只能是世子妃生的。」

我很清楚自己在顾世安心里的地位,可真到那时候,心还是会痛。

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生生撕开,血肉模糊。

我垂下眼帘,告诉陆元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惹人闲话。陆状元,请吧。」

陆元廷见我油盐不进,再次拂袖而去。

我望向门外,陆元廷气冲冲进了宅子。

阿兄啊……

你若真有本事,就自己去挣前途,何苦非要妹妹做垫脚石呢?

叹气之际,一抹青色的身影闯入视线。

那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可又与前世有些不同。

「那是范阳卢氏的大公子,有山上雪,云间月之称。

「阿鸢可是瞧上他了?」

顾世安温柔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