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捉鳖

李淮扭头看去,一个扎着一条黑亮的粗辫子,穿着带小花的粗布短衬衣和黑裤子的女孩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几乎是看见女孩的一瞬间,李淮就回忆起了这是谁。

江芳,隔壁红沙村的村花,跟那歌里唱的小芳一样,辫子粗又长,脸蛋白皙漂亮,身姿丰腴是带着肉感的美。

而这样的姑娘是李淮前世的对象,也是他曾经哪怕和阿嫂发生了那样的意外都不愿娶阿嫂的原因。

前世阿嫂跳河后,李淮远走他乡,隐约听说江芳也追着他出来了,但两人却是一直都没见过。

“也许就是没有缘分吧。”李淮看着江芳漂亮的脸,心里暗道。

“干嘛这么看我。”江芳脸色微红,但一点不怕,还瞪了眼李淮。

不过这瞪眼更像是撒娇一般,有股别样的风情。

然而现在的李淮却是消受不了,毕竟他早上才刚刚答应了娶阿嫂,要是转头还跟江芳牵扯估计能被李木匠打死。

“没有没有。”李淮连忙摆手,并且扭过头去。

“喂,你干嘛不看我。”江芳再次瞪眼,甚至走近了几步。

“咳。”李淮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正想开口,江芳的手突然伸到了他的后背。

李淮瞬间感觉后背被摸过的地方犹如被开水烫了一般,立刻几步逃离。

“我听说你爸打你了,你没事吧。”江芳眼里都是担心,问道。

“没事没事,擦药了。”李淮准备说清楚的话顿时就说不出口了,连忙摆手。

“那……”江芳正要开口,坡道下的桥上传来一道洪亮的男音。

“三哥摸鱼去不去?”声音很大,李淮瞬间就听见了,直接打断了江芳的话。

“我去摸鱼了,下次跟你说个事。”不等江芳反应过来,李淮飞速跑下坡道。

“喂!”江芳气急,试图叫住李淮,但李淮这时候已经跑到桥上了。

李家村的道路并不是平整的,而是上上下下的那种,而李淮的家就在高位上,往下则是曲弯大河的支流,支流穿村而过,因此只要不是特别干旱,李家村是不缺水的。

这对现在靠天吃饭的农民来说可太重要了。

“李军你小子怎么来找我了。”李淮忽略身后不满的娇声,看着面前矮壮的青年问道。

“嘿嘿三哥,我这不是听说你爹揍你了,所以带你去抓鱼放松放松嘛。”李军挠头,语气调侃又关心。

“去你小子的。”李淮可不是真的十八,哪怕现在可能全村都知道他被揍了,也不觉得丢人,因此直接啐了一口自己的发小。

因着李淮家就在路边,无论是上街或者去田地里总会路过他家,乡下房子可没那么隔音,因此李木匠大早上打娃的事已经传遍全村,就连隔壁村的江芳都知道了。

当然这也和江芳本来就非常关注李淮有关。

“去不去?我前儿个发现个摸鱼的好地方,还没人发现。”李军笑呵呵的问道。

“去,怎么不去。”李淮在外漂泊三十多年,还真的怀念捉鱼摸虾的时候,因此二话不说就要跟着李军走。

“三哥你不带个桶?”李军问道。

“去你家拿。”李淮扭头还能看见江芳隐约的背影,不敢回去。

“行。”李军点头。

两人下桥就顺着河边走了起来,两边都是田地,不过现在是正值立秋,大家要么在采收红薯,要么在整理田地准备种冬小麦,因此田地间人不少,但都忙着地里的活计,倒是没人主动打招呼。

李淮看着满眼的农村风光,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耳边不是干活的洪亮声音,就是小河潺潺的流水声,惬意溢满心顿时浑身都放松下来,心里一阵安稳。

“三哥你笑什么呢?”李军扭头就看向李淮在笑,忍不住问道。

“你不懂。”李淮看了看李军被太阳晒的黑亮的面孔,摇头道。

“哦,到了,就是这里。”李军点点头,也没多问,指着眼前的一片滩涂说道。

这是支流拐弯的地方,许是今年雨水多,拐弯的地方尤其大,也就形成了一片中间深,两边浅的样子。

浅水地方长着丰茂的水草,绿意盈盈不说还特别凉爽,秋末的最后一丝燥意都没了。

“好地方啊。”李淮有些惊喜道。

“那是当然,我还是偶然发现的,现在大家都忙着地里的活计没人来,咱们先来把鱼摸光。”李军自豪道。

“行,我下去了。”李淮把木桶放地上,脱了鞋子就下水。

滩涂边上的水不过脚踝深,但很快就没过了小腿,河水清凉,水草搔的小腿有些发痒,但做惯活计的李淮却没什么感觉,只盯着水面看有没有鱼。

“我也来。”李军也直接大跨步走进水里。

李淮还来不及让李军轻点,就感觉脚边有什么东西过去了,立刻俯身伸手捏住了对方。

“哗。”李淮两手捏着滑腻的背壳,直接拎出水面。

顿时黄绿色的甲鱼扑腾着四肢被李淮举了起来,甲鱼很大,估摸着有一斤半,张牙舞爪的看着居然还挺凶猛。

“哇,三哥你还是这么厉害,刚下水就摸到了甲鱼,还这么大。”李军震惊的走过来,满脸喜色的看向李淮手里的甲鱼。

李淮最得意的就是这一手抓鱼摸虾的门道,从不空军,简直是让钓鱼佬嫉妒的质壁分离的好运,李军也最佩服这点,因此这声三哥叫的真心实意。

“还行还行,明天去蓉城给它卖了,这么大的野生甲鱼能赚不少钱。”李淮下意识的说道。

“去蓉城?”李军惊呼。

“三哥你从你爹手里要到钱了?”李军随即激动的看向李淮问道。

李淮正想回答,但随即就想起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瞬间呆住了。

“我身上别说一毛钱,一分钱都摸不出来。”李淮仔细回想一番,顿时发现这个可怕的事实。

李家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儿也就是李淮的姐姐们,早就嫁出去了,大哥李立当兵出去后因为宋青青或者其他缘故跟家里断了联系,现在李木匠膝下只有李淮这一个儿子。

但是李淮没结婚,家里自然就没分家,没分家的情况下,李淮自己手里根本没钱,毕竟前面十八年先是读书,初中毕业没读后开始帮家里干活,手头哪里来的闲钱。

“这时候抽一包大前门好像都是梦想?”李淮想起街上一包四毛钱的大前门,瞬间一阵凌乱。

“不行,我得先挣钱,马上结婚要花钱不说,孩子估计都在青青肚子里了也得花钱,一分钱没有怎么行。”李淮瞬间悚然一惊,燃起了挣钱的想法,也悠闲不起来了。

“就从你开始吧。”李淮低头看向手里个头巨大的甲鱼,瞬间心里有了主意。

“小军,跟哥干一笔买卖怎么样?”李淮笑眯眯的看向身边正满脸羡慕看着甲鱼的李军。

“行啊三哥,我都听你的。”李军头都没抬的点头。

“今天时间晚了,明天去一趟蓉城,哥带你挣钱去。”李淮道。

“好。”李军二话没说就应下。

“先抓鱼。”李淮这次也没扔,而是小心的把甲鱼放进了木桶里。

“这年头谁最有钱,那当然是还没迎来下岗潮的工人们了,第一桶金就从这里来。”李淮捏住一条背上黢黑,腹部白中带黄的黄鳝扔进木桶,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