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人间蒸发

残阳下,树影斜伸长,西边一片火红色,太阳与云融为一体,形成火烧云的美景。

林橙兮双手抱书在胸前,头微垂盯水泥路慢吞吞的行走。

心脏是冰山与浓浆的碰撞,耳边是咆哮声和爆裂声,心尖在发颤。

她难受的顿住脚步。

“你,要我,说几遍。”

有节奏停顿的语调,低沉的磁音充斥压迫感,以及语气中明显的不耐烦。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飘进林橙兮耳里。

熟悉的音色让林橙兮顺声音抬眸。

不远处一张比上世稚嫩,生人勿近的半侧脸映入眼帘。

顾泽一身黑,双手插兜,他高高瘦瘦的,侧着脸和旁边的男生说话,阳光笼罩在他身上,形成好看的光圈,消瘦青涩脸庞,少年感和高冷感兼具。

他走姿看似慵懒,速度却极其快,很快两人距离拉近。

“你要去看书你去看啊,干嘛老跟老子扯东扯西。”

顾泽眉毛微蹙一瞬,转回头,余光瞧见他未等来的人影,他不确认的头再往一边转动一些。

“滚”字在嘴边将吐未吐,急刹车,改成:“公共地方,待到一定时间就要让给别人座,你总不能一直占着吧!”

他语气突然从不耐烦的冷漠变成极有耐心的说教,像换了个魂似的。

路义片刻的停顿又继续向前走,脸上写着“匪夷所思”四个字。

眼睛直盯盯的瞧他,想看出个所以然。

林橙兮在他看过来时,把头扭向了一边。

光是长相就让她难受到无法呼吸,她感觉周围空气变的稀薄,几乎要用力的吸气才能得以呼吸。

才能缓一口气。

“咳咳咳。”

顾泽干咳了几声,手随意搭上路义的肩,不经意间脚微乎其微的拐了弯。

他和林橙兮的距离拉近,两人相差几厘米擦肩而过。

夕阳西下,风吹草动。

林橙兮感受到一阵微风,随之而来的是清冽舒服的薄荷香,淡淡的,凉凉的钻进她的鼻息。

这味道熟悉的让她心脏又是一波钻心的痛,像是一股气体在身上乱窜,压迫心脏。

喘不过气。

短短几秒钟,顾泽走远了不少,搭在路义肩上的手落下,他拉开和路义距离。

漫不经心的左手拍右手,像是在拍手上不存在的灰。

人向前走,头时不时看向身后。

一旁的路义嘴不停上下张合,讲述刚才顾泽被鬼附身的怪异行为,发觉他根本没在听。

索性闭嘴,眼睛平视前方。

顾泽在观察林橙兮。

少女身子缓缓蹲下,膝盖与胸之间隔着一本书。

刚才那一眼和他身上的味道。

林橙兮久久不能平息,她蹲在原地。

抱住身体的手捏紧拳头。

手肘的痛在此刻微不足道。

手臂被湿湿热热的泪水黏住,林橙兮无声哽咽,夕阳落在她身上,风吹动她耳边的碎发。

时间回转上世。

林橙兮在单亲家庭长大,父亲是她人生中的阴影。

她心思敏感,从小懂事,一心只想把书念好,找个好工作,让林母过上好日子。

顾泽的出现让她的生活不再单调枯燥,顾泽明里暗里追她三年,林橙兮是不相信爱情的,更不相信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会承诺爱自己一辈子。

可在顾泽细心照顾和陪伴下她渐渐动了心。

她以为他是自己生命落下的一道光,照耀照亮她的世界,不再灰暗。

没想到这一切最后化为乌有,变成一段难忘且痛苦的回忆。

是她怀疑人生和怀疑自我的开始。

顾泽追她三年,在大四快要实习那一年,两人正处于热恋期。

前一天晚上,电话缠绵到深夜,约好未来一起去看北极星,一起出去旅游,一起规划两人的未来,讲了很多未来美好幸福的事。

林橙兮是笑着入睡的,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她像往常一样早醒。

洗漱好后第一件事是在男生宿舍门口等顾泽。

顾泽迟迟不来,林橙兮反复低头看时间,以为昨天顾泽睡得晚,还在睡梦中,不忍心打扰他休息。

她一直等到太阳晒屁股。

就是不见他人影,路过的男生都会回头看她好几眼,认识的人还会打趣她。

她笑着回应。

直到她拨打他语音电话,根本就没法打通,弹出一则消息。

“对方不是你好友。”

她那时一脸懵圈的举起手机左看右看,一切都不知所以,还以为点错了人,或者是手机出问题了。

张书慧告诉她,他把她删掉了,她不信,疯癫的摇头晃脑。

好几天过去,她不见顾泽人影,学校,他实习的公司都找了个遍,两人经常去的地方更是去了无数次,就是不见人。

他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彻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橙兮每一秒都无比煎熬,她不知道怎么了。

从一开始的想念和寻找到无比的慌张和害怕。

问了一切她认识的人,得到的答案都是面无表情的摇头或者冰冷的“不知道。”

一天找不到,林橙兮一天吃不好,睡不好。

实习更是没心情去,整天待在宿舍等待顾泽的消息。

她想过报警,也找过和他玩的好的任何人。

甚至接触的所有人。

以及在校园论坛发寻人启事,最终的答案是所有和他玩的好的人都被拉黑了。

校园论坛议论纷纷。

“顾泽不会是不喜欢林橙兮,又架不住大家的口水,选择断崖式分手吧!”

“有这个时候发论坛还不如找人,报警!”

“笑死,楼上说报警的,人家分明是在玩断崖式分手,我前两天在酒吧看见顾泽和一伙人有说有笑,身旁还傍了个身材火辣的大美女,过去打招呼都不带理的。”

“听说他把所有人都拉黑了,这就很诡异!!!”

……

扑面而来的消息,林橙兮在评论底下一一翻看。

她重新打起报警的念头。

各种评论在她大脑翻滚。

她捏着手机的手发抖,好几次手机掉地面。

她害怕知道任何一个不好的消息。

最终被夏婷婷阻止了。

她的好闺蜜,摇头一本正经说:“没必要。”

林橙兮眼泪干枯般靠在夏婷婷肩上。

仙气飘飘的吐出一句话:“我真的好害怕,他离开我,我真的很喜欢他,远比他对我的喜欢。”

“我从来没说过,因为我害怕,可怕什么就来什么,你说我是不是中了墨菲定律,”

林橙兮下巴立在夏婷婷的肩上,眼神木讷看着白墙。

说出的话像一个垂死挣扎的病人,像是随时都会死。

夏婷婷双手捏林橙兮的手臂,直盯盯的看林橙兮。

“没事的,他没事的。”随后她紧紧抱住她。

短暂的陪伴,夏婷婷安抚林橙兮等消息,该干嘛干嘛,不要像失了魂,要振作起来。

谁离开谁都能活的好好的。

她和往日安慰她没啥区别,眼神还是那样的心痛,又好像多了一些可怜和同情。

以及一些不易察觉的冷血。

直到两天后,林橙兮躺在床上,外面飘起鹅毛大雪。

她接收到一条陌生短信。

“前来翱翔酒店一趟,顾泽在此。”

看到顾泽两个字,林橙兮发红的眼睛一亮,咻的一下从床上起来。

衣服都来不及多穿几件,奔跑在冰冻的雪地,雪花打湿她外面随意拿的一件薄外套。

她连睡裤都没来得及换,冒冒失失,疯疯癫癫跑在夜晚的校园。

经过的同学用异样的目光看她,有的甚至还拍下照片。

林橙兮站在校门口打车时,身体才感受到寒风刺骨,才发觉眼前是冰天雪地的景象。

在风中瑟瑟发抖,心里想的是顾泽对他的担心和平日的叮嘱。

一想到等下就要见到顾泽,她嘴角忍不住上扬,热泪盈眶,呼出的热气喷洒在眼前。

连等待的寒冷都忘记,只觉得这次出租车来的格外漫长。

漫长到像是无期的等待,道路的尽头是一片黑暗。

她没忍住,打电话催了好几次司机快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