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快给钱啊,不会坐个公交车也想要白嫖吧?”

六路公交上,司机不耐烦地看着在刷卡处站住了的栗暖,“没钱就下车。”

栗暖看着自己的工资卡余额,也很无语。

昨天刚刚打进来的工资,就被母亲肖凤兰提光了,一分都没给她剩。

栗暖抿了抿嘴,换了几张储蓄卡,才凑到两元车票钱。

“躲开,别挡着门啊!”身后有个粗壮的大妈挤进来,一胳膊肘把刚刷完卡的栗暖推到司机身旁的栏杆上。

金属栏杆猛地压向小腹,栗暖痛得“嘶”了一声。

“干什么?碰瓷啊?”看到女孩瞬间苍白一片的脸色,司机吓得跳了起来。

他一个月工资只有个千百块,还要还房贷,养孩子,可经不起这么一碰。

“没......没事......”栗暖直起身,捂着肚子慢慢向车厢后走去。

车厢里人不少,后面已经没什么座位,栗暖只好坐在司机身后的位置上。

她想了想,还是拨通了肖凤兰的电话。

“妈......”

“暖啊,怎么啦?”肖凤兰柔和的声音传来。

“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小雪,她还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得了那个病,还能好到哪里去?”肖凤兰叹息一声,“妈更操心你。你将来怎么办,到底想过没有?”

将来?她还哪有什么将来?

可她的病,不能再让妈知道操心了。

栗暖低头苦笑,“妈,先别说这个了......”

“怎么能不说?”肖凤兰声音苦涩,“你爸被你生的这个孩子气死,你哥也让你连累得找不到好工作,偏生小雪还得了这个病......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说着,语气中带了些许哽咽。

“妈......”

“你说实话,小雪的爸爸到底是谁?这么多年了,他怎么就忍心不闻不问?”

栗暖一滞。她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母亲始终放不下这件事。

不怪母亲。

女儿被人莫名其妙骗了身子怀了孕不说,连对方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换成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听说女儿大了肚子,被大学劝退,一直身体不好的父亲一气之下病逝,肖凤兰没法原谅女儿。

后来,栗雪出生,小姑娘漂亮得像天使一样,见人就笑,才软化了肖凤兰的心,主动把外孙女接到身边照顾。

就在栗暖以为日子会这样平淡地过下去时,一道惊雷劈碎了她宁静的生活。

栗雪,天使综合征患者。

原来她那张绝美的小脸,频频展露的微笑,是命运标了昂贵价格的畸形馈赠。

所幸,栗暖在南城找到了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来支持栗雪的治疗。

但她没办法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女儿,只能把孩子留在临江老家,肖凤兰的身边。

看着病弱的外孙女,肖凤兰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妈,当年......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没骗你......”栗暖苦涩回答。

“算了,这么多年你也不肯说......”肖凤兰怅然叹气,“随你吧,就当我们栗家前世欠了你的。”

栗暖咬着嘴唇低下头,“妈,你心脏不好,也别太辛苦了。”

“不用担心我,我心里有数。”

犹豫再三,栗暖还是没问出她的工作花用在了什么地方。

倒是肖凤兰先开了口,“暖啊,妈把你的工资钱提出来了。”

“嗯,我知道。”

“是你哥,要报那个什么培训班。你也别怪他,在临江这种小地方,你哥找不到什么好工作施展,他也是想提升提升自己......”

“嗯,没事,”栗暖声音细细的,“我这就去银行给你打钱。”

电话挂断,栗暖长长出了一口气。

天气有些热了,公交车里还没来空调,气闷得很。栗暖拉开了座位旁边的窗户,吹进车厢里的新鲜空气让她好受了一些。

从妇婴医院到银行,就只有六路这一趟车。她穷,实在没得选择。

公交司机今天似乎有些暴躁,油门给得格外猛,好几次都要把栗暖晃得吐出来。

突然,整个车厢猛地一晃,几个站着的乘客被甩倒在地上。

“嘶——”

外面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栗暖强抓住扶手才没摔倒,她大口喘着气,向窗外看去。

十字路口,一辆金棕色的英菲尼迪停在中间,车头灯旁被公交车剐蹭了小臂那么长短的一道擦痕。

“这下惨了,也不知道公交司机保险够不够赔?”“这公交抢道,应该是全责。”“连豪车的路也敢抢,佩服佩服。”

围过来的路人议论纷纷,还有人掏出了手机。

公交司机脸色煞白,爬下车去,看着那道擦痕嘴唇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栗暖却觉得那辆英菲尼迪莫名熟悉。

流线型车门一开,傅铭洲一步跨出。

夏日阳光下,男人的墨蓝色衬衫扣系到了顶,丝毫看不出半个小时前有过情绪失控的模样。他皱眉看了一眼划痕,什么都没说。

栗暖却知道,这部车,他不会再开了。

眼看着这公交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栗暖只好跟在其他乘客身后,慢慢走下了车。后排有几个人受了伤,有人额头磕出了血,有人扭到了腰,也下车找司机讨要说法。公交司机焦头烂额。

这是他这个月的第三次事故了,搞不好要被解雇,那房贷怎么办......

栗暖随着人群下了车,她极力控制着不想去看傅铭洲,却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过去。

就这一眼,恰好傅铭洲的目光扫视过来。栗暖一愣,刚想说点什么,却被公交司机一把扭住了胳膊。

“是她!”公交司机指着栗暖喊道,“大家都看到了,是这个女人打扰我开车,我分神才出了事故的,你们别找我,找她!”

栗暖一愣,下意识地翕动嘴唇:“我没有......”

公交司机不管不顾,拧着栗暖胳膊一把把她推倒在几个伤患旁边,“你们找她!都找她!”

“铭洲,发生什么事了?”一个温婉的声音传来。

英菲尼迪副驾车门打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走下来。她一身白裙,长发披肩,特意精心地画了裸妆,细看才能看出她眼角处闪烁的微小亮片。

“没事,”傅铭洲听到女子的声音,绕过车身,把她护在身后,“你怎么下来了,回车里休息吧。”

“我不要紧的,”女子抬起头,一双眼里跃动着水光,“我就是担心你。你没事吧?”

得了傅铭洲肯定的答复,女子又看向那几个伤者,和伤者中间的栗暖。“这位小姐,你不要紧吧?我看你脸色很差,是受伤了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宛婉,你就是太善良了。管这样的贫民做什么?”一个中年女人从车里下来,耷拉着嘴角为这位宛小姐打起遮阳伞。

栗暖抬眸,觉得阳光刺眼的紧。

傅铭洲的那位白月光,就叫宛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