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五月的最后一天,室外三十几度,阴雨非但没能降温,反而更燥。

台阶上一致对外的黑伞,像是***下的警告:切勿靠近。

伞内,红裙女人明显察觉气氛不对,尤其楚薏一言不发,默默地摘下右手腕表,女人正想回头向沈时延求助,结果头偏了还不到十度,伴随着‘啪’地一声,整张脸瞬间反方向扭转,力气之大,她觉得脖子快要扭断。

身形一晃,人是懵的,女人没有大喊大叫,只半边耳朵嗡嗡作响。

半晌,慢慢把脸摆正,女人看着面前戴墨镜的短发楚薏,说不上惊讶还是惊恐,楚薏在她的注视下,特意放慢手上动作,又是响亮地一声,女人踉跄,怀里的玫瑰花脱手。

牙关紧咬,女人沉默数秒,转身的同时,抬起右手向楚薏挥去,楚薏站在原地,平静地抬起左手,握住女人手腕,清脆声响起,女人右边脸挨了第三巴掌,指印清晰,迅速红肿。

睚眦欲裂,女人转脸:“你知不知道我…”

楚薏面无表情地抬起右手。

啪!

女人:“你敢…”

啪!

女人:“楚薏!”

啪!

女人:“四哥…”

啪!

每一下都准确无误地打在同一个地方,眨眼间,女人脸上的指印像是随时都会滴血,想反抗,可她穿着高跟鞋也没有穿平底鞋的楚薏高,楚薏看着修长纤细,奈何力道惊人,钳着女人的手腕,不是怕她反抗,是怕她倒下去。

就这样,无论女人说什么,哪怕只是转过脸发出一个音节,楚薏都会毫不犹豫地扇下去,不听谩骂,不听求饶,直扇到女人本能躲闪,不敢转过脸,楚薏手一松,女人当即埋头蹲在柱子边。

楚薏也蹲下去,面色淡定,声音平静地问:“还想深入了解吗?”

女人吓得发抖,摇头。

楚薏不掩讽刺:“一看就是垃圾捡惯了,随便套件亡国的龙袍,就真以为自己随时能登基。”

沈时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没听出楚薏的夹枪带棒。

楚薏从脚边花束中抽了一只玫瑰,起身来到沈时延面前,挑衅地递过去:“对不住四哥,我借花献佛,单身快乐。”

沈时延笑着接过:“四妹客气,这个不懂事,一模一样地我还有一个,改天介绍你认识。”

楚薏淡淡一笑,一边戴表一边往台阶下走,楚家保镖撑伞紧随其后,台阶上瞬间只剩沈家人。

保镖给沈时延撑伞,他也要走,蹲在地上的红裙女人马上抬眼:“四…”

哥字还未出口,沈时延一个眼神看过来,女人瞬间噤声。

其实沈时延长得非常好看,高挺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斯文又矜贵,可眼下,他一不经意就露出了本来面目,女人隔着镜片,被沈时延冷漠又尖锐的神情吓到。

此时的他,跟楚薏面前的他,判若两人。

沈时延冷眼问:“谁让你来的?”

女人紧绷,一声不敢吭。

沈时延一眨不眨:“我利用你之前,明码标价说得很清楚,你利用我,连声招呼都不打,你是觉得身家比我多,还是比我更会玩?”

女人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外面都说楚薏给你戴绿帽子,我想帮你…”

帮你打楚薏的脸,女人话还没说完,沈时延沉声道:“你没上过秤?没称过自己有几斤几两?挑衅楚薏,你算老几?”

女人一边脸被楚薏打得指印清晰可见,另一边脸煞白,闻言,她含泪看向沈时延:“我是自不量力,可她打我我也要替你出口恶气,我就是见不得她那副得了便宜还过河拆桥的狂妄样,她为钱跟你结婚,现在钱挣了…““你是觉得我脾气好,还是嫌自己命太长?”

沈时延突然打断,女人见他脸色不知哪刻开始,连克制都没有,只剩纯粹的阴沉。

“离婚前,楚薏是我老婆,离婚后,她也是我前妻,我跟她闹叫家事,你敢闹,我不保证会不会变成刑事。从哪来回哪去,你今天走运,赶上她心情好,再让她看见,丢得未必只是脸了。”

保镖打开深绿色的宾利车门,沈时延弯腰坐进去,望不到头的私家车紧随其后,从民政局门口逐渐驶离。

像是有意应景,楚薏和沈时延前脚离开,天后脚放晴,从阴云密布到艳阳高照。

民政局附近还有数不清的便衣和记者,前者长长松了口气,感叹有惊无险,毕竟打从两人一个礼拜前双双被曝出轨,圈内就知道,完了,岄州要变天。

记者们则是嫌‘雨伞一开,睁眼黑天’,长焦镜头里,女人半张脸都被打变形,鬼都知道谁动的手,但偏偏什么证据都拍不到,。

回想一个礼拜前,楚薏带着男模,沈时延带着一对双胞胎姐妹,两方都在国外出游,结果这该死的缘分,双方还都选在了同一家酒店,这家酒店还是两人一年前办婚宴的地方。

不得不说,两口子在默契这块拿捏得死死的,灯下黑选址都一样。

……

楚薏上车后就彻底黑下脸,车上男声不咸不淡地响起:“你这么生气,正中沈老四下怀,他敢叫娱记写你戴绿帽子都戴不过他,就敢写你为他争风吃醋藕断丝连。”

楚薏墨镜遮着眼,冷声讽刺:“我没他不要脸。”

寻常人都会选择三缄其口,偏偏男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你自己说的,比什么不重要,赢没赢才重要。”

楚薏强忍着不去瞪驾驶位的男人,因为深知惹火自己的人不是他。

今天是她跟沈时延离婚的大喜日子,各路媒体怎能轻易放过,打从两人结婚开始,前半年记者忙着报道两人如何琴瑟和鸣白首不离,后半年就开始捕风捉影貌合神离。

直至一个礼拜前,铺天盖地的新闻,说两人互戴绿帽子,结果她还输了,毕竟沈时延身边是一对双胞胎,而她身边只有一个,在数量上,她就是没拼过。

外面说两人默契,楚薏不爱听,但又不得不承认,在斗心眼这块,两人简直就是一个炼丹炉里蹦出来的猴子,一丘之貉,一路货色。

“过去的就过去了,别把怒气带回家里。”封醒开口,超过理智,近乎冷漠:“比起让外人看热闹,让自家人看热闹才好笑。”

楚薏闻言,渐渐敛起眼底怒色,半晌,声音平静地说:“过没过去,我说了才算,想看我的热闹,也要看我惯不惯。”

在楚薏的世界里,但凡比赛,必论输赢。遇到沈时延之前,她只输过一次。

遇到沈时延之后…楚薏脑中突然想起一年前,沈时延就坐在她面前,那样温柔的看着她,对她说:“阿楚,你一定不会后悔跟我结婚。”

那表情,那深情,谁看了都想不到是商业联姻,而是真情流露。

可事实呢?

事实告诉楚薏,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即便没有爱情,利益,仇怨,她跟沈时延之间羁绊太多。

短暂走神,楚薏很快止住,她现在没空想离婚,想的是明天,万众期待的场合,到底是露脸还是现眼,还有不到二十四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