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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得浑浑噩噩,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梦里我坠入无尽深渊,陆云洲将我一点点拉出来。

却又在最后一刻,我以为就要安全落地时,他松开了手。

我从梦里惊醒,满脸濡湿,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陆云洲站在落地窗前,身上已经穿好了西服外套,修长手指在熟练打着领带。

阳光隔着薄纱洒入进来,在他脸上打出一片光影。

我看了好一会,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见我醒了,他仍是一脸的温柔:

“公司有事我得过去了。

“早餐我给你做好放在厨房,起得晚的话,记得放微波炉热一下。”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只是想不明白,明明是一个人,为什么就能割裂成,那样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呢?

这么多年来,他不曾在我面前,露出过半点破绽。

甚至像是昨晚神色嫌恶说那些话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

陆云洲走过来,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

又低笑着问我:“你是不是,忘了跟我说什么?”

今天,是他的生日。

我扯了扯嘴角:“什么?”

陆云洲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算了,你忙,能回来我就很高兴了。

“好好休息,下午我接你出去吃饭。”

他西服外套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次。

他没有管,像是听不见似的。

我侧头,避开他的视线:

“我不爱吃甜,冰箱的蛋糕你提走吧,跟同事一起吃。”

本来是特意订了,想拿回来跟他一起庆祝生日。

但现在,也挺没意思的。

陆云洲还想说什么,他手机再一次响起。

他应了声“好”,到底是有点急了,边接电话边走向门外,不忘跟我解释一句:

“同事,催我过去开会。”

可我隐约听到了那边女孩子的声音:“云洲,怎么还没到呀?”

我的听力和分辨力一向不错,听出说话的就是昨晚过来的那个姑娘周盼盼。

两年多前,我跟陆云洲结婚前,周盼盼还在读大四,进了陆云洲的律所实习。

她成绩好,工作能力也强。

大学毕业后,就直接转正成了陆云洲的助理。

无论是实习还是当助理,以陆云洲招人的标准,都算是破了例。

但陆云洲说她优秀,我以前也不曾多想过。

毕竟以前,她一向都是规规矩矩叫一声“陆总”的。

我起身,进了浴室。

洗脸时,将额头擦了好几遍。

收拾完吃过早餐后,我回卧室拿了行李箱,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和书籍。

算算研究所那边的实验善后,大概还需要三天。

我打开手机,订了三天后出国的机票。

又打印了离婚协议,签好字,放到了床头柜上。

就到此为止吧。

以前的爱,抵消掉如今的恨。

我的离开,倒也不是非得闹得太不体面。

我以前的导师打来电话,说关于我父亲没写完的研究报告,她整理了一些资料,托这边酒楼的一个朋友带回了国。

我过去酒楼,找经理接了资料袋。

出来走廊往电梯走时,身旁包厢里,传出一阵说笑打闹声,有些耳熟。

我侧目,隔着包厢半开的门。

刚好看到笑弯了眼的周盼盼,抓了把蛋糕上的奶油,抹到了陆云洲的脸上。

陆云洲没躲,像是没有防备,又像是纵容。

包厢里暧昧的哄笑声四起:“这么多人呢,你俩要闹能不能换个地方?”

真是巧啊。

我看着,突然就好像,也没了什么感觉。

我拿着文件袋,回身要离开。

包厢里,突然有人叫我:“嫂子?”

声线震惊,又带着些慌神。

所以,有些事情,他身边的人大概都清楚的。

别人说的没错,我确实迟钝,像块木头。

我继续离开时,陆云洲追了出来。

刚刚隔得远,我没看清。

现在站得近了,我看着他半边脸上没擦干净的奶油。

再是他胸前衬衣上,一处不算很显眼的口红印。

陆云洲顺着我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衣服。

神色间浮起慌乱,他迅速将西服外套的扣子扣上。

意识到自己欲盖弥彰的行为,他又立马解释:

“同事闹得太厉害了,不小心蹭到的。

“怪我,没注意。”

我看向他:“不是开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