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砰。”

一道刺耳的声音划破了黑夜的安静,原本昏昏欲睡的周穗陡然惊醒,紧接着她听到了一阵粗狂的喊声。

“李秋菊,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我喝点酒怎么了,又不是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管我干什么?”

“我一天在外面跟条狗一样,回家来喝点酒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啊。”

男人的低吼声让人听着心头一颤,上辈子这样的吼声周穗听习惯了,一开始还会进去拉架,劝架,但最后反倒是被母亲李秋菊给推了出来。

久而久之,周穗对于这样的情况也就慢慢的不那么上心,只是第二天看到母亲身上的伤时,不免心中懊悔,如此周而复始。

不行!

周穗掀开被子往外面冲了去,重来一世,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刚到院子里她突然脚步一转,出门去了旁边周老太家。

“奶奶,奶奶,我爸他发酒疯了。”

老人家觉浅,周穗才喊了两声,周老太就出来了,这个老太太年近六十,但是个子高大,身体硬朗,特别是那张脸木着的时候,让人心里发怵。

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周穗忍不住眼泛泪花,谁能想到这个硬朗的老人一年后因为家里的事情,愁得卧床不起了呢。

“穗丫头,咋了,你说你爸咋了?”才刚入秋,白日里秋老虎虽然厉害,但早晚还是有些凉,周老太起得急,外裳都是一边走一边穿。

要不是事态紧急,周穗真想抱抱这个老太太,好在一切都重来了,很多事情都可以改变。

“奶奶,我爸喝酒了,在家发酒疯呢。”

周穗深知自己这小身板过去劝架就是杯水车薪,有周老太过去那才事半功倍。

“什么!”周老太眉毛一竖,连门都没来得及关就往隔壁冲去。

周穗随手将门拉上也跟了上去,只见周老太顺手在门边提了一根木棍,“周大勇,你个兔崽子!”

主屋的门没有锁,老太太一脚就踢开了,屋里周大勇一只手紧紧箍制住李秋菊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握成拳高高举起,眼看就要落到李秋菊身上。

“妈?”周大勇回头看了一眼,在触及老太太怒容的时候脸上有了一丝清醒。

“混账东西。”周老太将木棍举了起来,朝着周大勇身上打去,“一天喝两口马尿就发疯,让你发疯。”

本就混沌不清的周大勇挨了两棒,刚要开口说话又是一顿揍,“发疯,让你发疯,老娘让你发疯。”

要是旁人周大勇肯定早就还手了,可这人是自己老娘啊,就算是急赤白脸了,他也只能四处躲闪着。

周穗一进屋就冲到了李秋菊身边,岁月从不败美人,即使年过四十,一身粗布麻衣,依然能看出李秋菊年轻时模样姣好。

“妈。”再次相见,周穗心里无比激动,扶着李秋菊的手都有些颤抖。

李秋菊站了起来,她以为女儿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毕竟周穗是个胆子挺小的人。

“穗穗,是不是吓着你了,你快回屋去。”

说着她如往常一样想把周穗推出去。

起初周穗并不理解李秋菊的想法,后来才知道,为人母亲的,也想在儿女面前留一份体面,不想让儿女操心。

“妈,我爸打你哪儿了?”但现在的周穗早已不比往常,她上辈子虽然过得凄苦,但也长了很多见识,像这种喝酒就打人的事情纵容不得,一旦纵容那就一发不可收拾。

“没,没打呢。”李秋菊闪躲着女儿的目光,甚至还试图转移话题,“你奶咋过来了?”

周家一门两兄弟,周大勇是大房,还有个弟弟周大武,好几年前两兄弟就分家了,周老太早年丧偶,寡居多年将这兄弟二人拉扯长大。

分家的时候谁家也没跟着,只让这兄弟二人每月给点养老钱,不到下不来床的时候绝不让谁家操心。

周家的大院也被两堵一分为三,两兄弟住在边上,中间是周老太的住处。

“我叫奶奶过来的。”周穗嘴上说着话,手去拉李秋菊的袖子,一道青红的淤青裸露出来。

周穗的眼眶刹那就红了,“妈,还打哪了?”

要不是现在地方不对,周穗都想把她身上检查一遍。

“没了,就是箍了手腕。”李秋菊不自主的将衣袖拉了下来,垂眸看到女儿红着眼睛一脸心疼的样子。

“妈没事,不疼啊,你别担心,两三天就消了。”

到了这个时候李秋菊还想着安慰周穗。

“妈,爸都这样了,您就没想过还手?”在周穗的印象中,李秋菊一直都是默默承受的。

女人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黯淡,“你爸他,他就是喝点闷酒,心里委屈,酒醒了,就好了。”

“那也不是他动手打你的理由啊!”周穗忍不住低吼道。

“一把年纪了,还没个孩子想得通透。”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母女抬头看去,周老太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她将木棍往地上一扔,“秋菊,大勇是我生的,做了错事自然该有我这个当娘的来管教,但我也有拿不动棍子,甚至死的那一天,到那时候你怎么办啊?”

“妈~”李秋菊喏诺的喊了一声,“大勇他不是那种混不吝啬的人,他~”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老太打断了,“甭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打人就不对,秋菊,穗丫头都明白的道理,你咋不明白呢。”

“你一味容忍只会助长他的气焰,这事情我都跟你说过不下十遍了,如今也说累了,这磨磨唧唧的性子老婆子看着心烦,你自己寻思寻思吧。”

周老太也是恨铁不成钢,当婆婆的做到她这个份上已经是难得了,偏偏儿媳妇还不争气,她总不能说这日子别过了吧。

“行了,我回去了。”

人是周穗叫过来,看老太太出去,周穗跟李秋菊说了一声急忙追了上去,“奶奶,我送您。”

“放心,老婆子眼睛好,手脚好,磕不着绊不着。”

周老太一个人养两个儿子长大,早就养成了独立强势的性格,能自己解决的,不轻易开口找人。